傍晚的霞光映在南薰殿廊下的柱子上,殿內眾臣已就位,段昆與阮鴻濤分坐於長廊兩側,眾人談笑風生,唯有這兩人,麵色沉凝。
不出一刻,從旁側走出內侍監,再見榮海手執拂塵,最後見皇帝領著伏瑀,一步一步的走進。
伏瑀被安排在離褚洺戟不遠的台階之側,而在他的對麵則是太後今日的位置,可見,小小通政使如伏瑀,如今在大新朝的地位,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見伏瑀停滯不動,褚洺戟也停了下來,“皇上,太後娘娘對麵之席乃大新皇後之位,臣不能坐此位。”
“嗯,愛卿考慮甚是,不若愛卿直接與朕同桌,坐在朕的身邊,也方便朕照看你。”褚洺戟歪著頭說道。
“臣還是坐這裡,坐這裡好。”說著伏瑀一屁股坐了下來。
坐下來才覺如坐針氈,眾人的目光皆落在伏瑀身上,這一落座,更是坐實了他以色侍君的狐媚名頭,且坐在此處,伏瑀如何找機會,私下與沈黎昕說個清楚呢?此時的伏瑀著實頭疼。
褚洺戟倒是滿意,堆在臉上的笑,快盛不住了,坐下時,抬手讓眾臣落座,伏瑀又一次大意了,剛剛急忙,竟忘了規矩,又給旁人以恃寵生嬌的名頭落下口舌。
榮海在褚洺戟身後,高聲道:“晚宴,起!”
從殿門之外走進十多名歌舞姬,立於大殿中央,先是給褚洺戟行禮後,翩翩起舞。
褚洺戟端著酒杯,與榮海說道:“去請太後。”
段昆一聽太後之名,立時放下手中杯盞,眼珠來來回回轉不停,就是不敢去看褚洺戟,伏瑀自然注意到他,冷笑,轉頭與褚洺戟交還眼神。
段芷夢身著常服,但卻華貴非常,皇太後現身,眾人紛紛站起,又見褚洺戟從自己的位上走到段芷夢麵前,親自挽起她的胳膊,“兒子給母後請安,”扶著她坐下,貼著她的耳畔,“母後,好戲開場。”
褚洺戟方要離開,段芷夢忽而抓住他的衣角,“青璿呢?”
“青璿乃待字閨中的女兒家,朕豈能壞了妹妹名聲隨意接見外男,母後瞧,側邊屏風後,青璿坐在那處。”
段芷夢鬆手,果然可見屏風後隱約有人的模樣,被褚洺戟關在這裡數月,她想見一見青璿的臉。
褚洺戟回位端坐,聽得外間傳報,“北域七王子疏勒王子攜三駙馬覲見。”
果然伏瑀的臉色又不對了,整個人都緊繃著,褚洺戟看著他,說道:“宣!”
疏勒王子與三駙馬一前一後,走進大殿,行至段昆處停下,那疏勒王子目不斜視,嘴裡嘰裡咕嚕,抬起右手放在胸口,連頭都未曾動一下。
如此行徑自然惹得朝臣們緋議,伏瑀卻站了起來,“北域人野蠻,沒想到北域王室竟也如此不知禮數,既然來到我朝,為何不以大新禮覲見陛下。”
疏勒身後的三駙馬微微上前一步,他倒是彎了彎腰,隨即起身,“這位不知官職的大人,我雖不知您的官職多大,但瞧您如今的席位,想來在你們大新皇帝麵前自是得寵,但不要逾矩,我七王子殿下是以北域祭祀天神之禮,來敬恭於大新曆暘帝陛下,何來的不知禮數?”
沈黎昕一雙巧舌,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伏瑀譏笑,“真是大膽,北域人祭祀天神,這是當著我朝文武百官與皇上的麵,詛咒我大新皇上?北域是想同我大新宣戰了嗎?”
殿上眾人由伏瑀一句話點醒,皆義憤填膺,有幾人甚至站了起來,與北域人叫囂。
沈黎昕笑著搖頭,正要開口,那位七王子疏勒扯著粗啞的嗓子說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替你們皇帝出聲?”
“哦,原來疏勒王子並不是啞口無言之人呐。”伏瑀捧腹笑道。
“不得對我七王子殿下無禮。”沈黎昕在一旁道。
伏瑀還未開口,褚洺戟喊了他一聲,伏瑀轉身,見褚洺戟衝自己點點頭,便不再多言,隻聽得褚洺戟緩緩說道:“朕來回答疏勒王子的問題,朕說完之後,疏勒王子便知他究竟適不適合,眼前人乃我朝第一人,大新史上最年輕的丞相,疏勒王子可聽清了?”
疏勒不恥道:“聽我父汗提過,你們的丞相,長得還是真是好看,像我們北域高山上的雪蓮。”
褚洺戟微笑著來到伏瑀麵前,單手摟過他的肩頭,同時轉身麵向疏勒,“朕替朕的丞相多謝疏勒王子的稱讚。”
在場的除去疏勒以外,都在腹誹於褚洺戟,不恥於伏瑀,包括沈黎昕,伏瑀看見他收緊的袖口下,是握緊的拳頭,甚至因為用了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皇上,不如賜座於北域七王子與三駙馬吧,亦能歌舞儘興。”伏瑀從褚洺戟的懷中退開,褚洺戟點頭握了一下伏瑀的手,便走回自己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