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絳仙閣。
藏書閣內，江瑜逸坐倚在書架旁，淺眸緊閉，眉頭皺起，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有幾縷銀白色發絲頑皮地從耳畔垂落，手中仍拿著一卷書籍。
他陷入了夢境。
“你願意陪我蕩秋千嗎？”梧桐樹旁站著的男孩輕聲道，“我家人沒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男孩生得可愛，白白嫩嫩，令人憐愛。
江瑜逸感受到從心口傳來的痛苦，幾乎讓他站立不穩。男孩的懇求像是溺水者死亡前最後的求救，如此絕望。
“我陪你。”江瑜逸運轉起全身的靈力後才稍微撫平了內心的絞痛，他與這個男孩有一麵之緣，是在回到絳仙閣卓凝治療他時在夢境中遇見的孩子。
此時夢境已經不是上次的模樣了，梧桐樹上掛著的女屍被肢解地隨意拋在地上，門口被堆砌起無數的屍體，他們的血液沾染到木門上，顯得不詳而妖異，在屍體後麵似乎還有許多的黑影在遊蕩。就連原本掛在樹枝的秋千都被燒毀了。
江瑜逸放柔了自己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似乎是突然問及名字，男孩不安地用手絞著衣擺，脆生生道，“司樂安，娘說隻求我一生平安，快快樂樂就好，所以取這名字。”
司樂安……江瑜逸這才發現這個男孩右眼角有著一顆黑痣，所以這是他未來的二徒弟？
一瞬間，頭痛勝過心絞，他的眼皮不由跳了跳，所以他和二徒弟的相遇並非是在半年後的萬影派掌門壽辰之變上，而是更早在夢境裡。
這麼重要的事情，那本破書為什麼不寫上去！
最終，他選擇了妥協，夢境中的二徒弟那麼幼小而脆弱，實在是於心不忍不理會他。
“樂安，我來陪著你。”江瑜逸慢慢靠近他，見他沒有抗拒，而是很歡喜地過來抱住了他的小腿。
“你的秋千繩子斷了，我幫你修一下。”
說罷，江瑜逸就把扒拉他小腿的男孩抱起來，向門口走去，他對孩子永遠都很有耐心。
司樂安緊緊地捏著江瑜逸的衣服，幾乎是想要把他的頭埋到他的胸裡，“能不能……不要出去，外麵很危險。”
江瑜逸也感受到自己越往外走，冰寒之意就越發濃烈，同時，自己心跳動得越發不對勁，很多說不明道不明的情緒在不斷翻湧。
但他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暴露這些，平淡對司樂安道，“好，那你要玩什麼，我都會陪你。”
“你是第一個有理智，能同我說話的人，我能問問你叫什麼嗎？”
“江瑜逸。”
“你和仙尊同名誒！”
“……我就是。”
司樂安露出驚喜的表情，抓著江瑜逸的衣領更緊了，“那我出去了以後能找你嗎？我很早以前就想見你了。”
江瑜逸有些疑惑這奇怪的話，但還是點點頭，“若有緣自然能相見。”畢竟半年後就會見麵，還會成為我徒弟。
江瑜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好軟、好舒服，小孩子的臉蛋真的好滑。
“仙尊不要捏了，痛痛。”司樂安眼中含著淚水，真的像是被捏痛了般。
這讓江瑜逸也懷疑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隻能幫他揉了揉發紅的臉頰。
體驗著軟乎乎的臉蛋，他並沒有發現司樂安眼中深藏的孺慕之情。
“仙尊，有人叫你，你得回去了。”司樂安享受了很久被捧在手心裡的感覺，最終還是提醒他，“我們下次見。”
江瑜逸還沒反應過來，耳側就傳來一聲歎息，“阿逸，你這樣會著涼的。”
“修仙之人不會著涼，師兄。”江瑜逸看著站在身側的人。
溫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隻是緊盯著他的額頭，“你做噩夢了？”
江瑜逸一愣，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他怎麼看書還能睡著了，隨口道，“修仙之人不會輕易做夢，特彆是我這樣的人，除非天道有預。”
溫軻的麵容逐漸嚴肅起來，但很快就舒展開來，“你說得對。明日就是拜師宴，各路門派都會到來，記得到樅凝峰，莫要忘了。”
“為何會有那麼多人來？”
他原想放出個拜師宴的消息，好釣魚，沒想到區區一個拜師宴場麵大的像一個大門派掌門上任一樣。
“……因為我們比較窮。”溫軻艱難開口。
窮？江瑜逸想起了自己芥子空間裡和本命劍堆放在一起的大批上好靈石，十分不解，為什麼會窮？
“師兄錢財不夠可以問我要，我這財力還算可觀。”
“不必了，”溫軻說話更艱難了，“那是師尊給你的東西，我們門派好歹是第一門派，不至於淪落到用你的東西的境地。”
溫軻如此抗拒是江瑜逸沒想到的，隻能點點頭作罷。
“不過，你為何收於羲啟為徒？你知道外門主修心境，其他並不重要。他雖心性極佳，但說不定他不適合成為劍修呢。”溫軻道，“你的決定太過草率了。”
“他今後必然有所成就。”手持劇本的江瑜逸確信道，畢竟真正能做到欺師滅祖的孽徒還能踹了魔主登頂魔界三首之位的能有幾個。他權衡再三，沒有把是於羲啟強製定下弟子契的事情告訴溫軻。
“唉。成了仙尊之徒，於羲啟如若在兩年後達不到結丹期，連聚集天下驕子的悟思會都進不去，可是會有辱你的名諱。”
“師兄不必擔心。”
江瑜逸將手中的書籍翻回封麵並放到書架上空缺的地方，似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聲。
他的指腹流轉在每個書籍的書背上，劃過幾本後，就停止了。他指尖在書背最頂端的凹處用力，將這本書取出來。
這本書的名字赫然是《厄幻陣》。
“師兄覺得厄幻陣作為於羲啟、楊淩、楚誌傑和南宮語的磨練如何？”
厄幻陣能夠激發人內心最渴望的東西，一步步催化他們的心魔，若是意誌不堅定者極有可能會被心魔殺死，葬身陣中。但如果能夠度過，實力不僅更加穩定，心境也會更加穩固。
溫軻沉默了幾秒，“此陣甚為危險，用作磨練，不可。等過個幾年，沉下氣來，便可以用此陣穩固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