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府署前,我來替大人驗個屍……(2 / 2)

建安幻 望晚玉 3612 字 10個月前

“妙儀師兄…”

寺院裡沒有仆從,大小雜事都必須由僧人們自理。師兄們不讓她閒下來,不過是想讓她知難而退罷了。隻可惜,他們想錯了。比起勾心鬥角的日子,她更願過這體膚勞累的生活。

隻是心靈上再如何不介意,在這日複一日的勞累下,身體終究有垮掉的一天。

某個暑日,在擦完回廊的地板後,她犯了暈症。

住持和大師兄乃身心清正的修行之人,雖然並不忌諱她的到來,卻也常年閉關,不理俗事。二師兄年紀尚小,亦管不了許多。唯有師父注意到了她的異常。

在她暈倒後,道信十分生氣,將明塵明弘等一乾給她惹麻煩的師兄皆嚴地厲訓斥了一番,還罰他們各自抄了一千遍的《心經》。

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把多餘的俗事扔給她做了。

“來,妙儀,吃栗子。”

那日暈倒後,她醒來便看見道信在她枕邊剝栗子。所有零嘴中,唐瓔唯愛這木巽子,她這師父倒是觀察入微。這麼大熱的天,也不知他從何處尋來的。

道信是住持這一輩的人,比她大了二十餘歲,還有個跟她一般大小的兒子,名叫江臨。

“江施主讀書十分刻苦。我每回下山探望,不論到得多晚,總能看見他在窗邊挑燈夜讀的身影。”

道信講起江臨時,嘴角眉梢總會揚起慈愛的笑。

同這裡大多數的出家人一樣,在談及親人時,道信並不稱呼兒子的乳名,總是一口一個“江施主”地叫。

唐瓔不解,師父既然有一個讀書刻苦,又乖巧聽話的孩子,緣何還要來這寺中修行呢?

雖然好奇,但她也沒有追問,這是師父的私事,就如他從來不打聽她的過往一般。

道信的驟然逝去,將她清修多年的無為之心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憤怒的情緒湧而出。她既然受過道信的恩惠,那麼這仇,她也必然會為師父報!

半個時辰過去了,念佛堂裡的審訊還在繼續。

鹹南崇佛,無論身份高低,世人對出家僧總是會多持一份敬意,知縣亦是如此。許是審了太久也沒審出個所以然來,知縣忍了著怒意克製了許久,口乾舌燥的他也開始不耐煩起來。

“你們最好都老實交代了!這案子一日不破,你們一日都彆想踏出這院子一步!”

他話音方落,殿外徐徐走進來一人,寒風輕揚,帶起一陣甜香。

知縣氣得眼睛都瞪大了,“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擅闖…”

他話還未說完,眼神一轉,忽而瞥見了來人腰間的象牙令牌,霎時將身子就躬成了蝦米。

“姚…姚大人。”

來人抬手製止了他,占了主位,繼續替他審起堂中眾人。

隔著石牆縫,唐瓔看不清來人的臉,但她從知縣的反應卻不難看出,此人的官位比他高。

一盞茶過後,雪又開始下了。瓊花落在將化未化的路麵上,寒流湧動,折膠墮指。

突然,那位“姚大人”停止了審訊,在堂中眾人不解的眼神中,踱步走向後院。

他未帶隨從,撐著一把綢傘獨自朝她走來。傘下的他麵容清雋,眉宇冷凝,眼眸明亮如星。

“打擾姑娘清修了,在下維揚知府姚半雪,請姑娘隨我去府署一趟。”

他著了一身黑色的大氅,靜靜地立在雪地裡,等著她的回應,瓷白的肌膚幾乎與地上的積雪融為一體。

他身上的合歡香真好聞,這是唐瓔對她的初印象。

合歡的味道極淡,是略帶甜味的幽香。若非常年浸淫在這個氣味裡,很難將周身都染得如此濃烈。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鮮少有男子會用到這般清甜的香。

她對香料的研究不多,從前的侍女月夜倒是愛常常搗鼓。每回月事將近,月夜總會熏些雪中春信來遮掩身上的氣味。兩年前,她替她取傘那日也是熏了的。

唐瓔皺眉,熏香是月夜每逢月事才會有的習慣。月夜的月事向來準時,皆在每月中旬。可取傘那日分明才九月初,她為何會提前熏上了呢?

見她走神,姚半雪並未著惱,隻提醒道:“姑娘?”

看得出來,眼前這人雖然修養極好,卻也帶著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威壓。唐瓔不敢怠慢,卻也不想就此走掉。江臨是死,或許才是揭開一切的關鍵。

她淺行了個禮,提議道:“聽聞署衙的張仵作回鄉丁憂了,我又正巧通些醫理,去府署前,我來替大人驗個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