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說,是記得傅君屹當時臉上的表情的。
當時的傅君屹懷裡抱著受傷的洛唯昭,眼神厭惡的看向血流不止的自己,那感覺,總是像在看垃圾的。
在蘇秉文最後咽氣的時候,聽見對方毫不留情的聲音。
“屍體隨便丟外麵就行。”
當時身上很疼,但蘇秉文還是笑出聲來,他在最後一刻回憶自己這一世的所作所為,突然覺得很陌生。
明明他是一個有抱負有計劃的人,怎麼在遇到傅君屹之後就變的連自己都不認識的?
成為了一個為了男人尋死覓活的傻子,不僅僅禍害了身邊的人還落得那樣的下場……
蘇秉文還記得自己在死的時候發的誓。
如果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為了傅君屹那樣的人渣尋死覓活,他隻想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上天給了自己機會,甚至回到了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戲院還在,養母還沒死。
或許是冥冥之中,上天也看不下去了的。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破落的院子,院子外的大門開了一小條的縫隙,裡麵流露出細碎的人聲。
蘇秉文覺得鼻子有些酸澀,他推門進了院子,看見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的女人。
年歲已經在她的臉上留下的印記,斑駁開的皺紋形成一條接著一條的溝壑。
女人眯著眼睛看著頭頂枯敗的樹葉,聽見門推開的聲音,扭頭看過來。
和蘇秉文對視上的一瞬間,瞳孔微微收縮。
“阿文回來了?”
聲音中帶著不確定。
蘇瑞已經很久沒有蘇秉文的消息了,她是在小孩五歲那年在就近的河邊撿到蘇秉文的。
那時候小孩可愛漂亮,手都被風霜凍爛了,她不忍心看小孩受苦,一個人把蘇秉文撫養到了十三歲。
蘇秉文是十三歲進入戲院拜師學藝的,自從從家裡出去後,回來的時間就少了。
距離上次蘇秉文回家已經過去了一年。
現在突然看見,蘇瑞不是很敢去認。
少年已經出落的愈發貴氣了,眉眼帶著風情,院子周圍的都說現在蘇家的孩子是京城裡的大紅人了。
漂亮又有人吹捧的角兒。
以後能帶來無數的榮華富貴的。
蘇秉文強忍住想哭的感覺,他匆促走過去,伸手去扶要起身的蘇瑞。
聲音隱約哽咽。
“對不起…”
千言萬語,到最後隻變成這一句,他紅著眼眶,低垂下腦袋,像是犯錯的孩子。
“娘。”
寒暄的話總是說不完的。
天漸漸暗沉下來,蘇秉文算好時間打算回傅府,被蘇瑞送出門的時候,他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女人。
到底寒酸,他跟了傅君屹三年,這三年,身上的首飾寥寥無幾,唯獨值錢的就是他高興時隨手賞的一塊玉佩。
蘇秉文上一世一直寶貝到死,現在被毫不猶豫的送出。
就像是他重新活過之後,舍棄掉的對於傅君屹的念想……
回到傅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院子裡很安靜,落葉隨著風落下。
傅君屹還沒回來,蘇秉文獨自進了偏院。
院子裡隻有一個衣裳破舊灑掃的丫頭,聽見腳步聲驚慌失措的看過來。
瞧見是蘇秉文,眼睛才亮了亮。
“公子回來了?”
“今天少爺有來院子尋您!”
丫頭明顯很激動,把掃把扔在一邊,湊到蘇秉文身邊:“是不是少爺也想著您了?”
蘇秉文不忍心打碎丫頭的期待,隻是輕輕笑了一下,他回到屋裡,掃了一眼自己破敗的首飾盒。
裡麵隻放著一根玉釵,其他零零散散的東西都是些不值錢的。
他跟傅君屹的三年就值這點東西,或許當時被情愛迷了眼,到現在才知道,明明對方已經很清楚的表現不愛你了。
唯獨他還傻傻的沉淪在其中,無法自拔。
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鬆香。
丫頭叫瀅梅,看見蘇秉文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有些難受,她靠在門邊,心揪著疼。
“公子…您彆傷心…少爺現在隻是被那個狐狸精迷了眼…”
聲音才落下,就被打斷。
一陣腳步響起,中年男人氣派的聲音在這破爛的院子中總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哪個狐狸精?”
傅成河突然出現在這裡嚇到了瀅梅,她驚慌失措的低頭行禮。
“老爺…”
唯獨屋內的蘇秉文格外淡定,他早就知道傅成河會來的,或者說,他一直都在等傅成河的到來的。
上一世這個看似嚴肅不苟言笑的老頭,其實早早就惦記著兒子包來的這個金絲雀了。
今天隻是簡單的試探。
看似隨意散步到這個地方的,實際目的昭然若揭。
“秉文回來啊…”
傅成河毫不客氣的走進屋內,他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臉上依舊能看見年輕的風流倜儻。
突然,眼裡閃過一道精光。
“傅君屹那小子似乎待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