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宅院內,四處都透著點蕭條的味道,完全不符合傅家宅院的氣派風格。
像是被遺忘的角落。
傅成河身上穿著一件黑色暗紋龍繡織長袍,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他背著手,身上的氣質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聲音落下,屋子裡又陷入安靜。
蘇秉文知道對方有話同自己講,他走到屋內唯一的木桌前,挑起紫砂壺給對方斟了一杯茶。
“過得是不怎麼樣,傅爺起碼給了點好聽的名聲的。”
“我不喜歡彆人覺得我過的很差勁。”
水流從壺內流出,倒入杯盞中。
“你就滿意這樣?”
傅成河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修長的指尖在桌麵輕輕敲擊了幾下,挑眉睨了一樣旁邊沉默不語的瀅梅。
“你先下去。”
屋子裡陷入安靜,呼吸聲交疊,對方的視線太過於灼熱。
蘇秉文沒有理會,他站在桌子旁,看著三步一回頭的瀅梅。
小姑娘生怕自己被欺負。
明明她才是細胳膊細腿的,還總是妄想保護自己……
“沒事的。”他安慰性的開口,瀅梅才終於走出了屋內,將門關上。
室內徹底陷入了安靜,唯獨隻有視線在交織,每個人心裡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或者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對一個丫頭你這麼上心做什麼?”
傅成河有的是時間慢慢切入自己的重點,他最擅長攻於心計,在這一麵下手,起碼不能在最開始就讓人覺得排斥。
循循善誘,徐徐圖之。
“她待我好,我自然也會對她好。”
蘇秉文收回視線,他此時此刻才眨動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眼尾下的紅色花瓣胎記隨著他眼睛的眨動蝴蝶一般的起舞。
明明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就是可以吸引人的視線停留。
傅成河承認自己是喜歡這種的,帶著反差的漂亮玩物,加之其中摻雜著自己隱秘的追求刺激的心理。
“我待你會比傅君屹待你好得多。”
男人突然開口,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麵上,眼神裡藏著點笑意。
他看得出這年輕人的野心,不僅僅滿足成為囚籠裡的鳥,對方需要的是更多的地位和財富。
他們兩個各取所需,簡直共贏。
屋子的窗外落著夕陽的光,絲絲縷縷的照落在蘇秉文的腳邊,他輕輕挑了挑眼尾,視線輕飄飄的和男人對視上。
對方笑而不語,指尖依舊一下接著一下的敲擊著桌麵。
蘇秉文抿唇:“您搶了兒子的玩物,就不怕…”
“怕什麼?”傅成河站起身,他伸手挑起蘇秉文的下巴,“他是我的種,現在還得聽我的話。”
“他不敢忤逆。”
男人輕輕摩挲著手下的滑膩,透過蘇秉文的眉眼,他有些癡狂的盯著,望見的是朝思暮想的人。
說到底,不過都是透過蘇秉文的影子看彆人,從傅君屹身邊來到自己身邊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好。”蘇秉文往後退了一步,他不卑不亢的彎腰欠身,給傅成河行了個禮。
“老爺定個日子吧,高抬大轎,鑼鼓喧天,一個都不能少。”
夕陽投在蘇秉文的側臉上,他輕輕彎了彎唇。
他覬覦的從來都不是那些零星的聘禮,他要的,是起步資金,和傅成河手裡的生意。
*
夜色籠罩在人頭頂,將地麵上人的影子拉長,風中卷落點梅花的香味。
隱約下起了點雪,細細密密的鋪蓋在地麵上,結出一小層的冰霜。
屋子裡爐火燒的很旺,難得把這冰冷的室內照的溫和。
蘇秉文和瀅梅坐在爐火前,小丫頭在剝橘子,手凍的通紅,臉上還帶著點傻笑。
“沒想到老爺是這樣的大好人…”
“這橘子聽說最近緊缺的很,老爺竟然舍得給公子吃。”
她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橘子瓣遞給蘇秉文,嘴裡還哼著歌。
是發自內心替對方開心的。
“哪有無緣無故的好事。”蘇秉文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橘子瓣,放在嘴裡,冰冷卻甜。
“你也吃。”
他有自己的算計,但丫頭單純,他沒想著要把人拉扯進來的。
溫馨被打破是門被突然踹開的。
蘇秉文沒有過多的驚訝,他微微抬起眼睫看著黑沉著臉站在門口的傅君屹。
男人身上沾著點酒氣,此刻眼睛裡藏著點風雨欲來的危險。
他不說話,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蘇秉文的臉。
“少爺…”瀅梅趕忙站起身來,她始終是下人,不能和主子坐在一個桌上。
“您是來看公子的嗎?”
小姑娘眼睛裡帶著點期待的光,可還是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聲音欲言又止。
燭火晃動著,將人的影子投落在牆麵,拉長又放大。
蘇秉文一動不動,他依舊慢悠悠的剝著手中的橘子,沒去看氣勢洶洶的傅君屹。
這樣的態度讓一向被吹捧著的大少爺有些接受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