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姥爺請你去書房議事…”
說完這句話之後,管家收斂起臉上謙卑的表情,沒有絲毫停留,轉身在前麵引路。
這深宅之中,所有人看似尊重這位少爺,但總歸是知道傅君屹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繡花枕頭,一切的尊敬都隻是表麵功夫。
例如現在。
儘管他知道傅君屹喝醉到步子有些不穩,也依舊沒有絲毫攙扶的意思,在前麵走的健步如飛。
背後男人抬手摸了一把臉,濃鬱的酒氣噴灑在手掌上,他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前麵的管家。
突然想起了白天在戲院裡,旁邊包廂傳來的嘲諷的話。
“…現在還來得及回府找你爹要一些…”
後來去酒館裡,才得知那囂張跋扈的男子是宮家的那位少爺。
瞬間覺得憋屈。
“你也瞧不起我?”傅君屹伸手抓住管家的手臂,手指不斷收緊,又重複了一句剛剛的問話,這次是吼出來的。
“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對方麵上的表情極其平靜,兩相對比下來,凸顯的傅君屹愈發的狼狽。
“少爺,到了。”
管家輕輕挑了一下眼尾,甚至沒有直麵對方的問題,他往後退一步,掙紮開傅君屹的手。
背後露出老爺子書房的大門。
燈火通明,裡麵透出幽深的光來,男人的聲音從裡麵飄出。
“是君屹來了?”
所有囂張的氣焰在一瞬間被澆滅,像是劈頭蓋臉澆了一盆冷水。
傅君屹腦子有了片刻的清醒,他鬆開手指又用力的揉了一下臉。
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怕是魔怔了。
怎麼就開始日日夜夜的想著蘇秉文,想怎麼把他重新拉回到身邊,想著怎麼讓他再次對自己投來崇拜的目光。
或許是自身的表現欲沒辦法得到追崇後,油然而生的感覺?
推開書房的門,傅君屹吐出一口濁氣。
傅老爺背對著他,手中拄著拐杖,突然開口。
“明天,你四娘就要進門了。”
像是感慨。
傅君屹百無聊賴的靠在一邊的桌子上,點了點頭,沒接話。
“…明早,你和我一起去接親吧。”
傅老爺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有一絲虛假的複雜。
從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投放出一絲愧疚,傅君屹總是瞧著雲裡霧裡的。
也許是酒精有些上頭,他的眼皮格外沉重,胡亂的點頭答應,後麵說了些什麼有些記不清了。
隱約好像提到了那位四娘的名字,但傅君屹實在是太困,連到最後是如何行屍走肉一般回到自己宅子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昨天夜裡下了小半宿的雨,將園子裡的花打的垂頭喪氣。
露珠沾在花骨朵上,隨風搖曳著。
傅君屹起了個大早,頭疼了半宿,昏昏沉沉做了一夜的夢,眼下一片黑眼圈。
眼皮在瘋狂劇烈的跳動,似乎預兆著某件壞事的發生。
再加之天氣過於陰沉,總讓人有些鬱鬱寡歡。
他騎上院子裡備好的馬同傅老爺一起前往迎接新娘的目的地。
一路上引了不少人的側目,視線落在身上,帶著探究的味道。
竊竊私語儘數飄出來。
“倒是有些分不清楚是老子娶媳婦還是兒子娶媳婦…”
“傅家老爺不是向來就花心的很…家裡都已經三房姨太了,還不滿足…”
“說不定,是老子用完兒子用…”
嘻嘻哈哈笑成一片,汙言穢語儘數噴出。
傅君屹微微皺了皺眉。
眼神犀利的掃過去,那一片便又陷入了鴉雀無聲,許久之後,等到人騎著馬離開,又開始圍在一塊兒議論紛紛。
“自己乾得出那檔子事還怕人說…”
“我們說的可都是些實話,他那眼神什麼意思…”
“怕是心虛嘍…”
人群中不知誰又開口說了一句。
“你們可知道前段時間,那蘇秉文可是和傅君屹關係匪淺的…現在對方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小媽…”
“也倒是不覺得膈應…”
“不就是先前所說的唄,兒子玩完老子玩,造孽呀…”
“也不怕人笑話,這樣的醜聞也敢大肆宣揚,還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人家說不定是一個沒辦法下蛋的呢…哈哈哈哈”
笑聲飄蕩的很遠,似乎所有人都在為這門喜事而歡喜。
所經過的路段愈發的熟悉,傅君屹將馬停在了蘇秉文家的破爛小院時,臉上的表情有一時沒有辦法維持住。
甚至可以用臭來形容。
他盯著這扇自己僅僅來過一次便記憶深刻的破門,扭頭看著背後穿著喜大褂的傅老爺。
“您娶的那位?”
聲音才落下,院子的大門便被拉開,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老爺,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