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朣大二那個暑假,位於市中心的老校區翻修,全體師生搬到隻有本科生的新校區。陳祝應了院領導的請求,短暫地接管了14級法學係。
新校區在山腳下,距離市區兩個小時車程,一來一回,四個小時過去了。學校門前那段路是通往南山的必經之路,一到周末,根本沒有通暢的時候。
新校區的小情侶們剛開始不嫌苦不怕累地往市區跑,一個月後就被這來回路程折騰得收了心,索性也把約會目的地定到南山,這也倒成了女生快速判定一個對象是否合格的基本方式。
陳祝剛搬來新校區一周的時候,周末應係裡幾位年輕老師的邀請去學校周邊的農家樂吃飯,結果剛到農家樂,14級法學係的班主任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裡說有個學生在飯堂恐慌症犯了,大家不知道情況,打了120被接走了。
在座的一聽,都緊張地站起來,麵色緊張地要和法學係班主任一起回校,卻被她拒絕。
像抑鬱症,恐慌症,焦慮症這些心理疾病在大學裡無疑是定時炸彈一般的存在,但凡哪個班裡有一個這樣學生,輔導員必定是戰戰兢兢地度過四年。
陳祝剛接到院領導的任職邀請時,還在心裡祈禱,係裡千萬不要有這樣的學生。
這下猛地接收了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
他們重新坐下來,陳祝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飯後,已是下午五點,為了消化這個消息,陳祝沒有和其他老師一同回校,他朝南山走去。
他爬的是最低的一座,登頂的時候天還亮著,太陽還未下沉,此時月亮出現在太陽的東麵。
陳祝出來沒戴眼鏡,他看著遠處樹影婆娑,不自覺地朝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他便被人拽住了胳膊往後拉了一下,毫無防備的他往後踉蹌一步,看清身後的人後,他歪了歪頭,滿眼疑惑。
女生把他拉到樹後麵,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噤聲,眼神卻停留在他剛看的那處樹影處。
起風了,遠處的樹影在空中上下晃動著。陳祝和女生安靜地站在樹後等風停,明明太陽已經西沉,兩人的耳朵和臉龐卻染上一層緋色。
後來陳祝才知道女生就是下午那個犯恐慌症的同學。
磨磨蹭蹭收拾好行李之後,觀朣又坐在臥室的小沙發上追了一集綜藝,直到同寢的時羽說了一句要睡了,她才收起手機。
想著向來十一點準時睡覺的陳祝應該已經回臥室了,觀朣這才躡手躡手躡腳地室出來。
她提著步子走到樓梯口,又輕提輕放地走下樓梯。
當踩到一樓的地板上她這才放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陳祝雙手撐在廚房的流理台上,台麵上放著剛煮好的拌麵,聽到樓梯傳來細微的響動,他莞爾一笑,側目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觀朣轉身看到陳祝的那一刻,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雀躍的小心臟頓時漏了一拍。
“我就知道。”
陳祝低沉又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進耳朵,搔得她耳朵癢癢的,她的呼吸隨著陳祝的笑聲不斷收緊。
“你……”
陳祝把鍋裡的拌麵倒入碗裡,又順手把鍋扔進洗碗池,抬眸掃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她,頗有些無奈,“簡單吃幾口,待會兒我帶你出去。”
“啊,不用了吧。我自己……”
“要麼彆出去,要麼跟著我,隻有這兩種選擇。”陳祝扯下一張廚房用紙擦拭手上的水漬。
聽到他那聽不出情緒起伏的聲音,觀朣連忙收起心中的不情願,毫不作聲地上前探身端起那碗拌麵走到餐桌前。
還在廚房的陳祝收拾完鍋具後,瞄了一眼在餐桌前背對廚房的她,從壺裡倒了一杯溫水拿到她身邊,放在碗旁邊。
吃完後,陳祝帶著她驅車來到後山。他們走到東邊的那棵皂角樹下,兩年前兩人也是在這裡分開的。
看著眼前熟悉的光景,宛如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觀朣的心情頓時變得惡劣起來。
自發生那件事後,她已經儘力地在他眼下扮演一個好師妹了,為什麼他還要來撩撥她。
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毫不客氣,“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
“嗯?”陳祝似乎是沒有料想到她突然生氣。
他往前走一步,觀朣往後退一步,這讓他感到疑惑,他極為苦惱地蹙了一下眉頭。
明明兩年前她最喜歡來這裡。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大,觀朣調整了呼吸,平複了心情,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陳祝,你是我師兄,我是你師妹,僅此而已,”她頓了頓,調整了語氣,想起了編輯說的那句能來節目的嘉賓都是有所求的,“參加節目並非我所願,當然你來這裡肯定有你所求,我們互不乾涉,好嗎!”
蟬鳴就在耳邊嚎叫,觀朣想,它們不會累嗎?不管它們會不會累,總之她很累了。
她向後退了一步,轉身準備離開這裡,手腕卻突然被他拉住。
觀朣嘴角微微揚起,眼神卻像後夜的月色一樣,逐漸冰冷:“師兄!”
陳祝突然沒了力氣,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他放開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