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女生已經擰開鎖,推門而進,她用腳替觀朣頂著,直到觀朣走進,她才收腳。
女生咽了嘴裡殘餘的食物,笑著說:“我是何聲,比你大三歲,你叫我名字就行。”
話雖如此,觀朣還是乖巧地叫了聲:“何聲姐!”
觀朣正準備問她的工位在哪裡,就聽門外有人喊她。轉頭看去,前天麵試她的男人開著車停在右轉道上,副駕上的窗子降下一半。
“快,上車。”男人繼續喊著,麵色著急,他前麵的車已經開始移動,後麵的車衝他按著喇叭。
觀朣抬起步子向他跑去,剛出門差點和路過律所門前的老太太撞到。
上車後,男人在觀朣係安全帶時欲言又止地說了一句:“你這頭發,算了,沒事兒。”
車子開始行駛,男人猛踩油門左右變道,下車後觀朣就像是被搖晃過後打開瓶蓋的可樂,蹲在路邊乾嘔起來。
她跟在男人身後,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走進大樓,上了電梯,在一家律所門前停下。
巧合的是,這間律所正是觀朣大二實習的那間律所。
觀朣暗暗咬了咬嘴唇,前台還是兩年前那位,看到觀朣,前台疑惑得歪了歪頭,上前開門。
觀朣跟在男人身後,對前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兩人被前台帶到調解室,調解室坐著兩位男士,一位身穿西裝,一位裹著厚棉服。更巧的是,那位穿西裝的是兩年前帶她的合夥人。
合夥人一見她,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這個圈子就這麼小,兜兜轉轉總會遇到熟人。
觀朣麵上平靜,禮貌地道了一聲:“於老師,好久不見。”心裡卻是翻江倒海,心想這是什麼事兒啊,怎麼就讓她趕上了。
於律師點點頭,卻是給身旁的男人說道:“老邊,小觀是個好孩子,你可得好好帶她。”
這個時候觀朣才知道身邊男人姓邊,一個姓也足夠往後實習用了。
邊律咕噥一聲,拉開椅子坐下,觀朣也跟著坐下。
觀朣這邊的當事人沒有來,全權交由邊律處理。兩方律師開始談判,全然沒有剛才的柔聲和語,兩方據理力爭,唇槍舌劍,邊律偶爾還會夾雜一些人身攻擊。
觀朣在一旁聽著,看著對方當事人逐漸發怒的臉色,心裡直犯怵。
片刻後,對方當事人顯然是情緒到達最頂點,他猛地站了起來,椅子支腿和地麵發出摩擦聲,觀朣往後一靠,當事人端起眼前的水杯朝邊律潑來,好在邊律身手矯健,躲了過去。
當事人更加生氣,繞過桌子朝她們這邊疾步而來,觀朣隔在兩人之間,當事人怒氣上頭,他拽了一把觀朣往一邊甩去。
觀朣的頭發被他扯住,吃痛叫出了聲。
於律適時拉開當事人。
邊律也乘勝追擊,指著當事人,像做法一樣,威脅著說:“毆打律師,罪加一等,原告變被告。”
當事人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極其不自然。
觀朣這才明白過來邊律為什麼讓她剪頭發。
出了律所,邊律看著眼睛發紅的觀朣,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職場第一課,要聽師傅的話。”
觀朣一臉憤懣地睨了邊律一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之後的日子比觀朣想象的忙碌,邊律什麼都扔給她乾,草擬起訴狀、立案、收寄郵件、打印歸檔、跟著一起出庭之類的。觀朣也慢慢改掉了隻是來實習的心態,逐漸有了案件負責人的心態。有時候工作忙起來甚至會沉浸其中,有一種是案件唯一承辦人的感覺。
這天她跟著邊律一起出庭,結束後,邊律一邊往出走一邊問觀朣:“你八百米幾分鐘?”
觀朣正奇怪著為什麼邊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還沒來得及回答,邊律又說了一句:“算了,來不及了。”
接著她就被邊律拉進男衛生間。觀朣短暫地驚呼一聲,被邊律及時捂住嘴。
“彆出聲。”邊律小聲警告。
觀朣努力地往後看去,鏡子裡她和邊律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保持著,她像是被邊律從背後拷住的嫌疑犯。
良久,邊律鬆開她,推開門走出去。
往停車場走的過程中,觀朣過於氣憤,卻又不好問什麼,隻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職場第二課,要有眼色,跑步速度要快,剛才那被告穿的高跟鞋可是能戳死人的。”邊律感受到身後的小姑娘憤懣的情緒,不緊不慢地解釋。
“那您也不能把我拉進男衛生間啊,還有人在那噓噓呢!”觀朣想起剛才衛生間內正在上廁所的男人被嚇到的樣子。
邊律停下來,表情變得嚴肅:“你記著,既然當了律師接觸的都不是平時能接觸的人,你為一方辯護,就要做好被另一方報複的準備,這種時候重要的不是進了男衛生間,而是你剛才保住了你的命。”
觀朣又無話可說了。
要不是還有寒假的收假通知和複試,觀朣差點都和律所融為一體,她也開始提溜著破帆布袋子,十點多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