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一直不說話的院領導的後背離開椅背，雙手交叉搭在桌麵上，盛氣淩人地看著她，“你成績挺好的，還是法學係的研究生，怎麼聽不懂話呢，你要是不用違規電器，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和你關不關電閘沒有關係。”

“既然你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是這樣，我聽說你很會背法條，你來說說你這種行為應該追究什麼法律責任！”院領導雙手環胸，向椅背靠去。

院領導的語氣柔和，卻隱隱有一絲不容反抗。

在院領導皮笑肉不笑地注視下，觀朣感覺自己的臉燒起來，她的胸悶悶的，像被石頭壓住一般，喘不過氣來。因為院領導的這句話，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想要的那法條被所有法條蓋住，她使勁扒開上麵蓋著的法條，卻怎麼也抓不住想要的那條法條。

現場死寂一般安靜，沒人說話，觀朣以為校領導隻是說說而已，現在看來，她是必須說出法條才能繼續這場談話。

索言目光深沉地看著觀朣，眉頭越皺越深。

就在她張開嘴唇，準備發出聲音的時候，索言實在沒忍住，“好在火勢並不嚴重，也沒人受傷，通報批評一下就行了。”

劉今導師向來和索言不對付，本來他是不願摻和這些事情的，見索言開口，瞬間來了興致，表情不耐：“通報批評哪夠，這種情況可大可小，也幸虧我的學生沒事兒，要不她就該負刑事責任了，再不行也要處分。”

處分這是最壞的結果，是要記檔案的，以後肯定會影響找工作，這點索言無法反駁，畢竟確實是自己的學生有錯在先。不過沒關係，工作上的事情有他，實在不行把觀朣安排到家裡的律所裡。如果觀朣以後想去北京發展，他也會提前和老朋友打好招呼。

索言是學校的王牌，學校剛開始開設法學專業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時，根本沒人報考，還是校領導從彆的學校請來索言後，這才有學生報考本校；而劉今導師是近幾年才鋒芒畢露的，兩人都不好惹。

說到最後，因為劉今導師和索言的意見相悖，院領導也沒定下到底是通報批評還是處分，隻說先去醫院給劉今道歉，然後好好反思，等學校商量後再給通知。

醫院門口的道路兩旁種著一排排楓樹，昨晚下了一場雷陣雨，道路兩旁的地麵上皆是被雨打落下的楓葉。

因為這場雨，原本燥熱的天氣有所收斂，秋天這才緩緩來遲。

觀朣提著從街角水果攤買來的果籃，為了避免踩到活動的磚塊被濺一腳泥水，她一直低著頭緩慢地向前走著。

來到醫院，觀朣在病房門口頓了頓，她在腦子裡演示待會兒要說的話。她從小就感覺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有種特殊的魔力，她一聞到這種味道，大腦就會一片空白，肢體也會變得僵硬。像是瞬間變成一個不識字的傻子，明明路標上寫得很清楚，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找工作人員問清楚。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把想說的話在腦子裡順好，淺呼了口氣，走進病房。

觀朣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把果籃放到床頭的櫃子上。

劉今看到她扯了扯嘴角，說了聲，“你怎麼來了？”

劉今毫無精神的聲音落進觀朣耳朵裡，原本準備好的話全都四零八散。

“對不起，是我沒檢查好電器，害你……”觀朣有些哽咽。

劉今右手背上還插著針頭，她下意識擺手反駁：“和你沒關係，是我……”

觀朣抬眸看著劉今，劉今卻像想起什麼似的，止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看學校論壇上說你被叫去談話了，學校怎麼說？”劉今不自然地轉移話題。

“還沒通知我，最嚴重的就是開除學籍吧。”觀朣勉強一笑，咽下喉間的哽咽。

她昨晚沒有回宿舍看，今早在去學校的路上看到學校論壇的照片，看到宿舍被燒得一塌糊塗，她的心瞬間懸在空中。現在劉今沒事，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就像劉今導師說的那樣，如果劉今有事，這件事情便從民事責任變為刑事責任，最壞的結果就不是開除學籍而是坐牢了。

劉今一聽開除學籍，語氣霎時低落下來，“啊，那怎麼辦，都怪我，我明明在宿舍，要是那會兒我不睡覺肯定能及時發現。”

看到劉今這麼擔心她，觀朣更加自責，為了不讓劉今自責，趕緊打斷劉今接下來的話，“沒事的，我導師說應該隻是通報批評而已。”

“那就好，你的導師真好。”劉今想起自己的導師，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

昨晚她被送往醫院的事情傳到導師耳朵裡，導師當晚就發來消息，還沒點開消息時，她以為導師是來關心她的。

點開消息後，才發現導師說的是國慶後要完成的那課題，因為她住院，國慶沒辦法做，隻好交給師兄。

她解釋說隔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不會耽誤課題。導師卻無視她的回複，隻是強硬地讓她把所有資料傳給師兄。

當初那個課題沒人選，導師丟給她，現在她把所有基礎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隻剩最後整理就可以交給導師，卻因為這場意外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