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橙回到家,雲雀迎上來,一看她臉色不對:“閨女,這是怎麼了?不是給好姐妹送行去了嗎?”
雲橙無精打采地回答:“沒什麼,碰上一隻呲牙狗,嚇了我一大跳。”
雲雀點點頭不再追究,遞上一杯晾得剛剛好的清茶。
雲橙這才覺出口乾舌燥,坐到椅子上將茶一飲而儘。
喝飽之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跑到門口,又推開窗子,上下左右地看,確認自己家房子附近沒人,才把窗子關上。
雲雀詫異地看著她折騰,看她神色詭秘地從衣服領子裡掏出了一條金鏈子,遞過來:“爹,你給看看有沒有什麼玄機,對了,這事不能讓彆人知道。”
雲雀拿起來端詳著:“這玉石成色普通,乍一看沒什麼特彆,從哪來的?”
“從李大人書房的暗格裡找到的。暗格裡隻有兩樣東西,一個是你放進去的名單,一個就是這鏈子……”
“這麼說,這塊青玉是李大人特彆重視的東西?”
雲橙點頭:“十三年前就有官府的人在找,為了這個死了一百多條人命。”
雲雀怵然而驚,走到光亮的地方,眯眼端詳著:“有點門道。”
雲橙趕緊湊過去,她爹卻收了起來:“一時半會兒看不明白,彆心急。”
雲橙失望,轉身去了菜園。
一場無妄之災過去,師徒父女三人又過上了美美的小日子。
她爹每天侍弄菜,往城裡送菜,閒下來泡壺茶,拉著雲橙坐在院子裡看著大好春光,給雲橙講江湖上的奇聞逸事、陳年掌故。
春天本是最快樂的季節。新鮮菜蔬一樣接一樣,從大菜園子黑油油的土地裡冒芽,長大,被雲橙割下,洗淨,或涼拌,或熱炒,或燉湯,佐以河裡撈來的鮮魚鮮蝦,或城裡新殺的活雞鮮肉,整治出一桌五顏六色的菜肴,再給爹爹燙上一小壺酒,江河專管下廚,老少三人在燈下大快朵頤,其樂融融。
田野間,籬笆邊上,野花開放得層層疊疊,五顏六色,蜜蜂蝴蝶,來來往往,熱鬨非凡,雲橙在院子裡拉一根繩子晾曬衣服,衣服就會沾上花香的氣息。
這樣晴好的春日。明明什麼都沒有變,可是,又有些什麼東西,變了。
* * *
她收拾包袱,抖出一件皺巴巴的白色羅衫,一陣春風吹進窗子,衣衫上散發出一絲陌生而異樣的香氣。
明明是清冷的檀香氣息,卻帶著一絲神秘和誘惑,像一聲餘音嫋嫋的歎息,屋子裡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她想起來了。這件衣服,是李府破案那個不眠之夜,穿在身上的,後來躺在莫清歌的床上打了個盹兒,沾到了他身上的熏香。
“醉拍春衫惜舊香……”
她眼前猛然跳出一行字來。
是破案那天晚上,莫清歌塞給她的那本書裡,隨意瞟到的,當時根本不知什麼意思。
現在好像有點懂了。
門口的大路上,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嗒嗒而來。
雲橙的心莫名其妙咚地一跳,愣住了神兒。
馬蹄聲響越來越近,卻進了隔壁院子,消失了。原來是隔壁家的二小子放馬歸來。
雲橙一把抓過那件衣服,丟到水盆裡,氣哼哼地洗起了衣服。
自打從李府回來,雲橙一直理解不了自己的情緒。
無緣無故好像少了點什麼,心裡空蕩蕩的,沒著沒落。
又好像是多出了點什麼,甩也甩不掉。
她在心裡大大歎了一口氣,一定是因為爹爹沒接活計。
很多很多個日子了,沒有在月黑風高的深夜,穿房越脊,踩盤子,破機關,日子才變得這麼沒滋沒味,沒意思。
雲橙扔下手裡洗了一半的衣服,去找她爹抗議。
她爹從小茶壺中斟出一杯上好的明前春茶,茶香四下飄散,試了試溫度剛好,他舒舒服服呷了一口,才說話:“跟你說八百回了,不蹚渾水。好好的日子不過,你想作死?”
雲橙氣的跺腳:“照你這麼說,躲到什麼時候算完?莫非躲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