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林”而獵 火種(2 / 2)

韓梓彤也學著他的樣子乾了同樣的事,正好吐到了林柏茂身上,他是腦袋先著的地,衣服上也滿是鮮血和腦漿,韓梓彤沒認出來那是他,她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是小隊裡唯一一個遭到淘汰的人呢。

樓下人群的慌亂逐漸被控製住,死者的屍體被運走,一個沒有當場死亡的幸運兒恰好落到了彆人的身體上,卻也被抬入了同個房間。

人流又回歸了最初的模樣,一切都猶如向海裡投入了一塊石頭,連蕩起來的餘波也被全數吞沒。

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籠罩著樓上三人。葛洛麗婭沒有哭,隻是眼角泛紅,並且格外用力地控製著表情不發生改變。

“我們下去吧。”符澤川輕輕地說,像為了不驚動這隻消極情緒的猛獸,林柏宇也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不是已經通過了嗎?”

“我不放心。”他回答。時間證明了他是對的。

“——到你們該到的地方去。”

有個聲音倏地從背後炸開,以不容質疑的威嚴打斷了他們。

“通過了的考生現在就去休息區域,不然取消資格。至於暫未通過的考生,這就去找各自的麵試官繼續進行麵試。”

幾人視線很快相接,聲音的主人,西裝革履的本傑明先生審視著眼前神色各異的幾人,最終把目光落定到了林柏宇身上。

“林同學,你的麵試才剛進行到了一半呢,有點骨氣,彆總想著要臨陣脫逃。”

*

扶梯緩慢下降著,若有若無的失重感進一步加重著內心的煩躁與不安。

上一波前去麵試的考生,其中一些已經成為了血肉模糊的死屍,可還沒等亡者們的屍骨完全失去溫度,另一側,新的一波就又升了上去,明明已經見識過了可能等待著他們的結局,卻也沒有一人選擇中途退出。

他幾小時前簡直是對這裡一無所知。

林柏宇想到這,真恨不得猛掐一把自己大腿。可那時的他又怎會料想到呢,這棟建築竟是有專屬於它自己的律法,淩駕於常人,甚至整個社會以上的律法:它可以隨心所欲地濫造死亡。

“你的後半場麵試內容是觀察。”本傑明先生說著,轉動了一道鐵門的把手,林柏宇自然記得這就是屍體紛紛被搬運到的那個房間。

算得上寬敞的空間內,一個治安官一聽到門發出的聲響就往這邊看了一眼,見到來者是本傑明先生時便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他的視線又移動到被他帶來的林柏宇臉上,仿佛若有所思。

伴隨著令人感到不適的金屬噪音,一陣熱浪似是有意圖般地從前方緩緩朝向林柏宇渡來,周圍的溫度在升高,而溫度的源頭毫無疑問正在少年的麵前,屋子的中央:一台,焚屍爐。

在看見這個東西之前,林柏宇還依然是那副由於收到太多信號而崩潰了的電台般的狀態,意識清醒,但身體脫離了控製,想要喊叫,卻難以發出聲音。

而現在,望著爐間的那團火焰,他的表情上又多出了幾分膽怯與迷茫,那是猶如黑夜間迷失於森林中心的未知的恐怖,如漩渦般地占據著少年的內心。

“您、你們,該不會是要……”林柏宇吃力地用已經紊亂了的語言功能想要說出點什麼來,下一秒卻被麵試官一手捏住了下半張臉。

“噓——”本傑明先生將食指比在嘴唇前,他的另一隻手並沒有鬆開,短暫的適應後,林柏宇已經能感受到那上麵的紋路,不算細膩也不算粗糙,有些部分還生了些薄繭。

沒有掙紮,林柏宇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動力,兩人之間就這樣保持著詭異的平衡,本傑明先生幾乎是把他抱在了懷裡,那對藍眼睛裡充滿著強製與訓導的意味。

……也無所謂了,至少,這一刻,少年的內心無比渴望得到指引。

“哢嚓。”撕扯皮肉所發出的聲音遠比預想中要清脆,一位治安官用鑷子夾住林柏茂的鼻釘,硬生生將它連同一小塊皮膚扯了下來,丟到了一旁。

緊接著,他又與另外一名同事,把這具麵目全非的軀體推入了爐火中央,火舌舔舐起林柏茂的皮膚,一大團火球就像是人造的太陽,融化著他的血肉,他的骨骼。

從這片灼熱的火焰中,林柏宇讀出的東西隻有一件:死亡。

“你通過了。”麵試官說道,像是結束了長達整整一個世紀的折磨。

“可我,什麼,都沒乾。”林柏宇麵如死灰,嘴裡勉強擠出幾個字節。

“不,你見證了一切,你目睹了整個過程。”本傑明先生把手挪到少年的胸膛上,“這會在你心裡埋下一顆火種。”

“而我,很好奇它燃燒起來會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