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砂糖 裙下風光(2 / 2)

受考驗者們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愣在了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秦天璿的下一步指令還堵在嗓子裡,卻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另一個誰都未曾料想到的情況緊跟著發生了。

毫無預兆的,“哢噠”一聲,一道血紅色的、格外紮眼的聚光燈束驟然垂下,停留在吧台之上,甘辛的頭頂。這一幕簡直就像是頑童使用紙杯倒扣住一隻小蟲子的幼稚遊戲,顯得頗有些滑稽。但當過了幾秒以後,誰也笑不出來了。

開過葷的野獸已不會再滿足於食素,作為被“社會公德”所奪走的娛樂的代償,學生們那饕餮般的饑餓正急需一場滔天盛宴來彌補。

餐桌已布置完畢,血色燈火下男人的臉映出誘人油彩。

甘辛猶如事不關己地吹了聲口哨,隨即赤手空拳地砸碎了最近的玻璃,跳窗而逃。

追在他身後的,則是狂獵的狼群。

女孩兒們在無名欲望的強烈驅使之下,一並化為了奔湧的河水朝著窗外湧去。

數秒不到的反應時間使其中多數甚至連手上的清掃工具都未來及撇下,便形同被吹笛人所蠱惑的孩子,加入到了追獵的行列當中。

近處的幾個女生伸出胳膊,分明已將將夠到了甘辛的鞋尖,正準備不遺餘力地往回拉時,卻旋即被人潮擠向了一旁,又不知被誰給了一肘,頃刻間,攢動的人群已將她們帶倒在地,她們掙紮,她們哀嚎,隨後,她們被踩碎了下顎,牙齒似一串珍珠般地扯碎、爆開,飛旋到了受考驗者們腳邊。

殘留於窗台上的玻璃碎片直插進最先跟跳出窗的女生腹腔裡,在剮蹭中愈刺愈深,鮮血,腸子像被割破了的布娃娃中的棉花,沿著牆壁,漏了滿地。

一縷腥風肆意地從林柏宇鼻尖卷過,出於恐懼的原因,視覺變得模糊,聽覺卻反而遭到了放大。

位處災難正中心的尖叫聲,怒吼聲,咒罵聲不絕於耳。被從背後撲倒的人陷入了打鬥裡,隻是,隨著腳步聲淩亂程度的倍增,在壓倒性的敵人數量下,他很快就喪失了反抗能力。然後,撕扯聲,啃咬聲,劈砍聲。再然後,好像有什麼頗有份量的東西落地了……再再然後……

饕餮客們的進餐交響曲無休止地從少年耳邊回響,他的理智也隨之漂遠了。定睛望去,聚在那麵窗前的人梯蠕動著,徹底擋住了月光。林柏宇低下頭,看到驚恐之中震顫的雙手,才發覺自己早已行至了崩潰邊緣。

他並不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也不是第二個。麗莉忽然發出一聲極慘烈的哀號,任芮歡一邊大聲哭泣,一邊呼喚起女友的昵稱。

董耘吐了,不知是不是酒量不好。摩卡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說她必須得去為他做點什麼,立馬就被一群人拉住,一頓好勸。

……這就是那個人口中的淘汰嗎?怎麼可能發生這種可怕的事情?為什麼明知會這樣,聯合會,乃至整座主城卻仍要構建那樣的一種信仰與氛圍,將他們往火坑裡推?所謂夢幻島上的那批人難道真就是通過這種慘烈的方式選拔出來的?

從這種極端恐懼中幸存的人,真的還能留有任何創造美好事物的能力嗎?

過了近一個小時,甚至可能有兩個小時。林柏宇還在思考這些問題。

“完蛋了!我們全都要完蛋了!什麼他媽的狗屁夢幻島!什麼他媽的狗屁最低難度??!他們可從沒教過遇上這種事該怎麼辦……我……我們……嗚……操啊——!!”

木質走廊上,幾個受考驗者反複踱著步,抱怨聲,哭泣聲,咒罵聲,感到可怕的死亡之景是頭一次地如此逼近,恐懼與過度的憂慮替他們在審判庭度過的第一天徹底蒙上了烏黑的陰雲。

“……我不想死……不……就算是來真的……也不要像那樣子從頭到腳被一把一把地扯碎掉!!”

麗莉尖叫一聲,和田博簡抱在一起,兩個人哭成了一團。

“不可能……不可能……”秦天璿顫抖的嗓音,“這、這裡真的是審判庭嗎?不可能,不可能的吧?為什麼……”

“為什麼學校,社會,還有主城會選擇遷就這種邪惡至極的地方運轉啊——?!”

捶牆聲連屋內人也被嚇了一激靈。

“我迄今為止那麼多的努力到底算什麼??我承受住了那麼多的……結果就是為了到這麼一個地獄裡來?參加一場連承辦人都不知具體是誰的喪心病狂的生死賽?!還他媽是自願的??!這真是……”

“……徹底瘋了。”

林柏宇,符澤川,孫乾丞,董耘,江蘭,五個人,略顯擁擠的房間。關於307寢室的那個邀約竟馬上就以最為可怕的結果實現了。

扶著額,回想起關於之前那副油畫的幻覺,少年現終於理解了,那絕非隻是一段臆想這麼簡單。

事實上,那是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