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儘了所有彼此噓寒問暖的餘裕,任何動物呱呱落地起那刻便帶離母體的野性直覺驅使著人們繼而做出行動。
由前進改為尋找掩體,由逃亡轉成步步為營,他們也許並不清楚自己每一步的具體理由,可發熱的血液叫他們不得不去相信銘刻在DNA上的某樣東西。
保護著石榴,符澤川在天崩地裂的紫檀女校中奔徙,犧牲者們怪叫著射出一條條箭矢般的水蛭舌頭,人們穿梭於“舌”林“石”雨中,隻覺得寒意入骨。
數十次反擊從方杉打出的第一發製服銃激光彈開始,那是某次行動中他們從條子那兒順來的戰利品,方杉把它作為秘密中的秘密武器一直保留到了現在,作為維|穩道具,這玩意一共有兩個檔可以調,致死與非致死,就現在情況而言,明顯用的是前者。同時,就現在情況而言,哪怕是有無限彈藥的火箭炮在手裡,人們也實在難抵怪物一波又一波絲毫不見停歇的攻勢。
“算我特麼求你了,方杉!再仔細看看那玩意兒真就沒啥最大功率解放封印獻祭使用者十年壽命換取一時力量的鍵可以按嗎?!”符澤川邊砍飛一個犧牲者的半倆腦袋邊喊道。
“你特麼擱這畫漫畫呢!!還特麼十年壽命??少咒老子!老子可特麼長命百歲著呢!!再說了——”方杉一連把擁擠過來的兩個犧牲者全部推倒在地,一羊給了兩腳,“——這玩意兒總共就一個鈕是活的,還特麼是推動式的,哪裡有特麼的什麼能按的鍵啊!!”
“煞筆!!我特麼的知道啊——!!”符澤川給方杉隻踩了一腳的犧牲者腦袋上補刀,“我這不特麼的活躍一下氣氛嗎我操——!!”
“小嘴放乾淨點!我特麼操了!!”
“操!!”
犧牲者的咩咩叫聲永無間歇,在這般車輪戰的噩夢下,人們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陣型,兩個有還手能力的人麵對這樣大量的敵人本就夠吃力了,更何況還要保護石榴,耗儘體力後全軍覆沒的結局在符澤川眼前閃了又閃,很難被他拋之腦後。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全滅,這裡還有手無寸鐵的人在呢。”符澤川把斧身放在手裡掂了掂,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如果一定要有人犧牲的話,我希望那人隻是我一個。”
然後,下一秒,石榴就不知道從哪抄了條鋼筋出來,把一個犧牲者爆了頭。
“糾正一下,這裡沒有手無寸鐵的人。”
“彆戳穿啊!我特麼隻是想裝個逼而已啊啊啊——!!”符澤川鬼叫著,給那被鋼筋爆了頭的幸運兒又來了個當頭一斧,杠上開花,雙喜臨門。
不可控力。犧牲者們攻勢絲毫不減,人們是多麼渴望留給他們的休息時間能延長一些啊,可這根本就是望塵莫及的願景。
“……操!!”
預想中的那條出路近在眼前,然而,就在拉開暗門的瞬間,便見那原本應該是活板門的位置已成了一個漆黑的無底洞。符澤川想象得出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噬咬著堅實的地板,使它煉乳般一路分解的畫麵。毫無疑問的,那就是這座審判庭本身。
“天殺的!地下室塌了!特麼的豆腐渣工程!!”
羊頭怪物們仍在一刻不停地襲來,再沒功夫抱怨了,打死兩個靠得最近的犧牲者,三人跌跌撞撞地奔進暗門裡,斷後的方杉把書架拖回原位,潮濕的朽木與落灰的地板發出叫人牙酸的呻|吟,直到昏暗將最後一絲燈光吞沒,合上暗門幾乎像是關上了一道棺材蓋子。
後方再無退路可言,僅僅一道書架之隔,他們甚至還能從書本的間隙裡看到愈加逼近的一道道不詳的影子,簡直就像……這裡就是留給他們最後的墳墓了……
石榴蹲在一個她認為隱蔽的角落裡,那塊地方也能同時看清外部的敵情,她還在試圖弄清現在的處境。
符澤川跨過塌陷下去的地板所構成的陷洞,他向那個黑窟窿底下喊話,不僅沒有反應,還隻傳來十分微弱的回聲……塌得相當徹底……他連斷裂的繩梯都沒摸到。這根本不是可以輕描淡寫的坍落,而是徹徹底底的結構性毀壞,焦慮甚至使符澤川開始懷疑震動還鑿通了位處酒吧更下方的天然洞穴,無論如何,這個高度跳下去都必死無疑……
“怎麼樣……?”方杉扶著額頭蹲在地上,焦躁與恐慌愈發擠占了他整張臉。
“……容我想想……”符澤川閉上眼睛厘清著思路,正在竭儘所能地找尋其他辦法逃生。
“咚。咚。”重物撞在書架上的聲音,石榴趕忙用後背將其頂住,儘管減緩了犧牲者們的入侵,卻無法將強烈的絕望揮之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