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明時刻留意方家動向。

什麼方氏兄弟吵架、王二賴子霸房、方家被逼住客棧等等，中間自然有他一分助力，但更多的是方石榴那蠢貨自己找死。

看在曾是一家人的份上，他也不願逼迫太過，隻等明日栽贓嫁禍，送那一家子進大獄。

既然害得他成為全城笑柄，那麼就該有被報複的覺悟。

隻可惜張姓賊子溜得太快，不然一並落在手心，折辱至死方叫人甘心。

家中女人刻板無趣，唯歡場中人溫柔解意。

一夜酣暢淋漓。

魯大明頗為自得，“試問全城男兒，有誰似我徹夜雄風不倒。待拿到方家家產，納了清白女人，生他十個八個兒子，流言自然就去了。方略，你害不到我的。”

乞兒匆匆來找。

“不好了秀才公，方家……”

急忙抓住乞兒肩膀，“方家怎麼了？”

“方家跑啦！官差去拿人，卻見房中空空如也，鋪上冷得冰塊一般，人早跑沒影了。”

魯大明暴跳如雷，“不是讓客棧老板看著些嗎？”

“老板兩頭吃錢，哪能限製客人。官差上門沒拿著人，現正滿大街找您要辛苦費呢。”

“蠢貨，一群蠢貨，壞了我的大事啊！”

而方略一家，早隨在送鏢隊伍中，行在暢通的官道上了。

方無為臉色陰沉無比。

若非方略花銀角子買通乞兒，還不知魯大明背後竟這般陰險。夫妻不和分手也是有的，最多算家庭不諧性格不合，可因為姻親事把人往死裡整，這就是本質有問題了。

他把比命看得還重的寶貝女兒許給這種人，真是瞎了雙眼！

不由萬分慶幸方略敢作敢為，不然他們一家真的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有一事不解。

“略兒，為何把房子賣給王二賴子，而非其他什麼人？”

車窗外，青草嫩芽，淺淺可愛。

“賣給大伯嗎？恐怕是嘴上價錢，卻無一分實惠。賣給旁人嗎？給得起價的，一時半會付不清錢。給得起大價的，愛惜羽毛不願沾惹麻煩。隻有王二賴子，既有經濟實力，又不怕大伯糾纏，實乃最佳選擇。”

“那你不怕他賴賬？”

“他賴了嗎？”方略笑，“如果真賴賬，一點師生情誼都不講的話，那您的教書生涯大概可以休止了。”

方無為補了一句，“也是，豈非人人都像張嘉一般混賬。”

方略搖搖頭，心道張嘉啊張嘉，這可把老嶽丈得罪狠了，看你以後怎麼彌補過失。

路途遙遙，終有到時，待到春花爛漫時，京城大門已近在眼前。

正值一年一度春獵時，出行的達官貴人將西門堵得水泄不通。

“瞧這陣勢，不到傍晚不能入城。這期間，尚有四五個時辰好等。我這就熬大骨頭湯粥，就著青團、小鹹菜當午飯。”

方無為眼睛一亮，“大骨頭湯甚好，添了米粥味道淡些。”

“大骨頭湯油膩，吃了對腸胃不好。添上米粥，正好解膩。”

將洗淨的豬大骨焯水，加水熬一個時辰。然後加入粳米、花生、紅棗、枸杞繼續熬煮。粥好後加入瘦肉絲、薑絲，待粥再次沸騰後加蔥絲、鹽粒即可。

時間已到未時，等待多時的人們又渴又餓。

突然，一股濃香傳來，眾人紛紛吸鼻子，感覺自己更餓了。

方無為眼巴巴瞧著，手中執的卷早已放在一旁。

殷氏看汽在鍋中的青團，剛想說話，外麵就有人敲車門。

方無為掀簾，“你有什麼事？”

平民馬車，平民打扮，一看就是可欺負的對象。

一個小丫鬟頤指氣使地立於車前，“五兩銀子，買你的食物。”

“不賣！”

“五兩銀子夠你家一年嚼用了，人太貪心小心遭雷劈。”

方無為翻了個白眼，連話都懶得回了。

小丫鬟咬咬牙，“六兩，就六兩吧，不能再多了！”

湯瑤兒給她十兩，她少賺一兩，也有四兩收益。

“快走快走，不賣不賣！”

小丫鬟不樂了，“我說你個老東西，彆給臉不要臉，像你這樣的平民，跺跺腳就要你身家性命，給銀子算對你客氣的了。趕快把飯食交出來，惹惱了我家小姐，要你好看！”

方略眼睛一厲，探出頭正要教訓，餘光瞥見另一熟人，便又縮了回去。

李如意和小丫頭翻繩子，正有些百無聊賴。

銀杏掀開車簾眺望，“也不知哪家丫鬟，真是好生氣派，京城腳下也敢胡亂斷人生死。”

李如意敷衍道，“我們隻管進城找姨母去，旁人之事不相乾的。”

“老車夫鄙陋，車上女子有些俊。”

“小家子門戶女子，長得好看些也是有的。”

“咦？追風？追風怎的在此，還為老車夫講話？”

“追風是誰？”

銀杏回頭笑笑，“追風就是小少爺的貼身小廝呀。”

李如意便用絲帕掩著口鼻，探出半顆頭往後望去。

追風騎著高頭大馬，喝道：“好大的陣仗，區區奴婢居然敢對秀才老爺高聲大氣！”

“你又是誰？”

“我乃四川布政使家中小廝，這是府內小少爺的老師。你是何家小婢，敢這麼對先生講話？”

周圍看熱鬨的悄聲道，“在王公貴族遍地走的京城，四川布政使又是何許人也？”

“祖上世襲列侯，雖然這代沒了世襲爵位，但人家卻是正經科舉出身。陛前紅人，要身世有身世，要學問有學問，可謂集鐘鳴鼎食與書香門第於一身。小丫鬟狂妄，踢到鐵板了。”

“小娟，不得放肆！”

伴隨清脆嗓音，一位清麗可人的小姐從馬車上款款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