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明天還要吃這個。”
楊銜律昨晚也是困得不行,強撐著陪人魚吃完了肉乾,也沒把這句話放心裡。
所以他今天什麼都沒帶,就從備餐區拉了一桶臭魚爛蝦過來。
“沒有。”
楊銜律直接拒絕艾伯的要求,完全不看對方楚楚可憐的表情,繼續往水池扔魚。
突然73號實驗體從岸邊躍起,將他撲倒在地,力道極大。
艾伯一手墊在對方腦後,一手握住那脆弱的頸部,整隻魚看向身下這弱小的人類,隻要他想,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足以開膛破肚海洋絕大多數生物的利刃與溫熱跳動的頸部動脈緊緊相貼。
楊銜律被迫仰頭看去,目光陷入對方的碧色瞳孔之中,這是神造的產物,讓人不得不沉浸進去,直到下垂的發絲末端有水滴入他的眼睛,才陡然驚醒。
隨著艾伯緩緩湊近,楊銜律知道他的意思,先魚一步說:“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聽到這句話,艾伯笑了笑,手也鬆開了,冷冽的五官因為這個笑容柔和了不少,如白雪皚皚的枝頭忽然綻放而開的梅花,讓楊銜律看花了眼。
等到艾伯已經爬回水中,他才回過神來。
楊銜律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靜靜地躺了一會,冰冷的瓷磚夾雜著池水與他緊緊相貼,一股寒意也隨之傳了過來。
一瞬間他想起那些觀察員日記,有句話不停地在腦海中浮現:我願為它付出一切。
我願為它付出一切。
楊銜律突然一身冷汗,開始喘氣,平坦的胸部起伏不定。
即使是剛才被實驗體掐住脖子,他都沒有感到不適,偏偏是現在。
沒錯,他懷疑自己跟前任觀察員一樣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之前他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懷疑。
即使73號類人、美麗,在實驗室受儘痛楚,惹人可憐,都不可改變他是強大、稀有的海洋生物,而自己是渺小脆弱的人類。
這樣子的自己,為什麼會去憐憫他?
楊銜律如約將宿舍所有的肉乾都拿給了他,但接下來的幾天艾伯都沒能見到這個人類。
而是換了另一個人類給他喂食,這個人聞起來有股酸味,而且看起來對自己又畏懼又厭惡,好幾次他想遊過去問關於楊的事情,這個人類都飛快地跑開。
艾伯有點懷念楊。
楊聞起來很香,而且給自己帶好吃的肉乾,還會陪自己玩遊戲,優點太多了,沒學過算術的人魚根本數不清。
一定是那天對楊太凶,楊不願意來了。
艾伯想著,等過幾天楊原諒自己,肯來見自己了,他就道歉。
艾伯等了好幾天,道歉的話都準備好了,等到了一群全副武裝、穿著嚴實的人走進實驗室。
領頭人粗暴地指揮人把他吊了起來,然後這群人對實驗室進行了一番修整。
直到艾伯被放回水中,看到岸邊頂天立地的鐵欄杆,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被人類鎖起來了。
他再也不能自由地跳到岸上。
人魚艾伯,開始擁有出生以來的第一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