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莫失莫忘

在廚房搗鼓了一陣後，何小春走到客廳，問趙燕康要來了筆墨紙硯。

豆豆和趙燕康安靜地坐在客廳看著海綿寶寶，何小春獨自一人，繼續在廚房處理蜘蛛怪。

他把蜘蛛的屍體裝進小罐子裡，密封起來。在宣紙條上，用毛筆寫了幾個鬼畫符一樣的文字，貼在蓋子上。這些字條上的字就是靈文，靈文就像咒令，以通靈者為媒介，可以封印或超度靈魂。

他盤坐在地上，雙手結印，口中念動靈文：“無妄，無垢，歸！”

念完後，隻見他麵前的小罐子上，靈文封條的紙張開始燃燒，散發出淺青色的光芒，筆墨勾勒的靈文字體，呈深青色透明狀飛升至空中，朝天花板上趴著的蜘蛛怪飛去，印在它的身上。

而後整個蜘蛛怪便化作一束流星一樣的火光，墜落，沒入罐子裡，消失不見。

這樣，封印就就算完成了。其實他也想超度蜘蛛怪，但他還沒這個能力。這個封印的方法也是他自己瞎琢磨的，多年來各種搜集資料各種試錯，才總結出來的經驗，算是無師自通。

隻要能封印住蜘蛛怪，並把它帶回大自然，埋入土裡，也算給他創造一個永久的安身之處了。好過無處可依，動不動就跑出來嚇人，它自己也是辦法控製住自己的，若怨力積累得多了，就會對現世界產生不良影響，到時候就麻煩了。

把蜘蛛怪處理完，廚房收拾乾淨後，何小春用所剩不多的食材做了四菜一湯，看上去趙燕康很是滿意，菜還沒做完的時候，他和豆豆聞著香味就來廚房，海綿寶寶也不看了，就看他怎麼切豆腐，還看得津津有味。

趙燕康斜靠在廚房門便，抱著豆豆，看著何小春在廚房的煙火氣中忙裡忙外，一瞬間他居然有了家的感覺。他一人在外漂泊已久，幾乎快忘記了那種溫暖的感覺。即使是在原來的家中，那嚴厲的父親其實沒有讓他感受過多少溫暖。

把菜上完後，何小春脫下圍裙，拎起四包垃圾，收拾東西正準備走人。

趙燕康卻把他喊住：“等等，你沒吃晚飯吧？”

何小春看了看手表，已經快晚上九點了，他得趕緊回家：“還沒，我回家吃。”

趙燕康：“那你打包回去吃吧。”

何小春疑惑：“我按您的吩咐隻做了三人的份量，我吃了你們吃什麼呀？”

剛說完他就意識到，到現在為止，家裡並沒有出現舅媽或其他人，一直就他們三個。

何小春想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這第三個人的份是留給我的？”

趙燕康：“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何小春有些受寵若驚。

雖然他還挺好奇趙燕康家裡的事，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也不好意思過問。

趙燕康一邊到冰箱裡拿飯盒給他打包，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豆豆的父母出國做生意一段時間，我父親身體不太好，母親一直在照顧他，所以照顧豆豆的任務暫時由我承擔。

何小春：“您的夫人呢？”

趙燕康：“我沒結婚。”

何小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趙燕康的條件，什麼女人要不到。

就算此刻的他隻穿著鬆鬆垮垮的家居服，站在飯桌前打包飯菜，還是很美的，是一種混合了男人的成熟以及年輕人的生命力的那種魅力氣質。

柔和的夜燈下，黑色的寬鬆T恤襯得趙燕康肌膚如玉，左耳上戴著一顆銀色的耳釘，折射著微光。何小春的視線滑過他那如扇翼的睫毛和低垂的眼眸、挺拔的鼻梁、豐潤的嘴唇，似乎有些看得入迷。

趙燕康忽然看向了他，打斷了他的目光：“你多大年紀？”

何小春做賊心虛地迅速轉移了視線：“什麼？”

趙燕康：“我是問你成年了嗎？還在上學？”

在趙燕康看來，眼前的少年年紀確實有些不太好判斷。他穿得十分樸素，衣服很舊，但是乾淨整潔。長得十分清秀，看上去十分年輕，可能尚未成年，但做事又很沉穩，有種超越年紀的成熟穩重。

何小春：“我今年二十，高中畢業就沒再念書了。”

趙燕康手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瞥了他一眼：“為什麼？”

何小春淡淡地說：“我們唯一的親人是媽媽，她過世了。家裡我是大哥，還有三個弟弟妹妹。”

他並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真相永遠比他所說的要殘酷得多。

八年前他的母親為了逃離酗酒家暴的父親，挺著個大肚子，帶著他和妹妹連夜逃出那個破敗的家，來到了市裡。

母親一人蹬著輛破三輪，走街串巷地當小販，才勉強給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混口飯吃。她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積勞成疾，三年前病倒後就再也沒起來過了。

母親去世的時候，何小春正讀高三，成績一向優異。勉強把高中讀完，拿了個畢業證，就開始打工兼職，賺錢養家了。他選擇留在家裡，照顧三個弟弟妹妹，而那所心目中的大學，儘管考上了，卻也隻能放棄。

可能有的人會認為，如果他沒有弟弟妹妹們的負擔，憑借他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收獲更好的生活。但何小春並不會這麼想，因為他很感激自己的母親。這種情感和意誌，沒有經曆過在苦難中相濡以沫的人，很難明白。

八年前，那個幾乎一無所有的女人，逃離了那個地獄般的家，隻帶上了她認為最珍貴的東西。她並沒有把這四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包袱，沒有把他們拋棄在深淵裡獨自逃離，哪怕這一切到最後將她徹底拖垮。

何小春不害怕貧窮，也不害怕吃苦，他並不覺得所做一切是為了誰，隻是因為他感激母親沒有拋下他，沒有拋下他們任何一個人。

所以他覺得，若自己真有能力，就不會讓這個家散掉，一定要能撐起來。這種責任感，就像是精神世界的根基和支柱，讓他內心感到十分平靜。

趙燕康沉思片刻，說：“我可以跟你簽一份合約，需要你能每天來做晚飯和清潔工作，以及接豆豆放學。其餘時間自由。價錢你定。”

何小春眼前一亮，這是個不錯的賺錢機會。但若每天都來做飯接小孩，那基本就不太能回家吃飯了。本來接代廚這活兒他也隻是偶爾賺個快錢，真要天天乾，他還得回去跟弟弟妹妹們商量一下，以後家裡的晚飯怎麼解決。

何小春：“長期的話我要考慮一下，畢竟弟弟妹妹們年紀還小，都在上學。但是短期的話我是可以幫忙的，有需要可以叫我。”

趙燕康這段時間也為了找阿姨這件事糟心，家政公司的人給他派遣的都是些年輕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何居心。何小春看上去還算靠譜，於是他說：“行，你好好考慮，價錢不用擔心。”

何小春一手提起四包垃圾：“那我先走了。”

趙燕康又喊住他：“你還沒收今天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