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櫻櫻怪

趙燕康對女職員表示，自己直接在櫃台點單就行。女職員笑著點頭表示了解，便與同事們走入預留的會議室。

但還沒等何小春繼續招呼他，趙燕康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向門口走去。

趙燕康轉身的瞬間，何小春懷疑自己的眼是不是花了，因為他筆挺的西服背後居然趴著一隻……花仙子？

一隻粉色的長得跟花仙子似的小妖怪，就掛在他腦後脖子靠近肩膀的那塊地方。她大約就跟一台iPhone手機那麼點大，粉色漸變的裙子像一朵倒垂的八重櫻，穿著綠色漸變的上衣，和披著茶色漸變的頭發。光看背影像是個美麗的精靈。

似乎是感知到了何小春的視線，花仙子轉頭看了他一眼。

糟了！何小春心中不由得後悔，不該與妖怪對視，因為他不想惹麻煩。從小他就是吸怪體質，這些鬼靈精怪們不說要他命吧，但絕對是個麻煩。

果不其然，這花仙子似的小妖怪飛到了何小春麵前。

何小春裝作沒看到的樣子，一會兒倒咖啡豆，一會兒做咖啡，忙著乾活兒，假裝無視它的存在。

“喂，人類，你是不是能看得見本王。”妖怪發話了，聽聲音是個傲氣十足的女王。

何小春聽著這欠揍的語調，不知怎麼地就想到了趙燕康，也是這種拽上天的樣子。怪不得趴在趙燕康身上，這倆根本就是一路人吧。

何小春不出聲。廢話，就算他聽見也不能回答啊，不然彆人看他自言自語，肯定以為他是個神經病。

但花仙子似乎並沒有這個自覺，她繼續不識相地纏著何小春：“喂，人類，我有一個任務要布置給你。”

聽聽，這說的果然不是人話。何小春覺得好氣又好笑，求人幫忙，居然還用命令式的語氣。

其實何小春是很心軟的人，要是這女王殿下肯好言好語相勸，並懂得等到他下班或休息時再來找他，萬事好商量。

花仙子見何小春不理她，漂亮的紫色眼睛冒出怒火。

她用手中木枝權杖釋放靈力，催動風靈，化風為利刃，悄無聲息得割破了咖啡外賣的打包袋和杯子。切口很細微，難以察覺，但裡麵的咖啡悄悄緩緩地漏了出來。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負責打包的店長，他發現那些打包好放在吧台上的咖啡，莫名其妙地流得滿桌都是。檢查了半天，才發現是杯子和袋子都破了。

這下可亂成一團了，因為重新做咖啡和打包都需要時間，之前的顧客要來取貨沒有貨，而之後的訂單還要繼續處理……

工作的節奏完全被打亂了，所有人手忙腳亂。

何小春有些生氣，他悄聲訓斥道：“你要是搗亂我可就不幫你了。”

“你果然看得見我！”花仙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語氣，緊接著又說出了一句更讓人鬱悶的話：“你要是不答應，那我會繼續搗亂。”

何小春無奈：“等我下班行麼，現在很忙。你彆搗亂了。”

花仙子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如果你聽從命令，我自有辦法。”

何小春：“那你趕緊解決啊。”

花仙子有些得意地顯擺，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知道櫻花下落的速度麼？”

何小春很是無語，他不想理會這個腦袋被門夾過似的妖怪了，自以為是又傲慢，不分場合地給彆人添麻煩還不自知。

見沒有人捧場，花仙子有些惱怒，她又問了一遍：“你知道櫻花下落的速度麼？”

她見何小春還是不肯搭理她，於是舉起手中權杖，一副又要故技重施的模樣。

何小春真是服了這個任性的姑奶奶了，怕她再搗亂，於是隻好說：“知道，知道，秒速5厘米咯。新海誠的動畫嘛，誰不知道。”

花仙子得意地說：“錯！錯！錯！什麼5厘米！弱爆了好不好！懂不懂什麼叫瞬間即永恒？一秒鐘，我能讓拉開五億光年的距離，信不信！”

何小春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意思？”

花仙子把自己的權杖杵在地上，用靈力使它變大，長成一個人那麼高，頂端開出了一朵巨大的八重櫻。

花仙子拔下一片花瓣扔在空中，花瓣沒有飄落在地，而是懸在半空中紋絲不動。

也就在此時，何小春意識到了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他周圍的人和事物，仿佛都如同定格照片般不動了。

無論是正在忙著做咖啡的同事也好，還是因為沒有及時拿到貨而慍怒的顧客的表情，連正在倒入杯中的水，也停留在懸掛在半空中沒有落下。

何小春震驚：“你把時間暫停了？”

花仙子：“那倒也不是，你現在，在時間的縫隙裡。”

何小春一時間，不知道這個花仙子是不是在欺負他隻有高中文化的水平。

花仙子接著說：“你是個看過動畫的，知道它們是一幀一幀構成的吧。在時間的宏觀層麵，影像看上去是流動的平滑的。但是在微觀層麵，它們就是這樣一幀拚一幀，是斷裂的有間隔的。你現在就處在間隔之中，時間的縫隙裡。”

何小春似懂非懂，但他覺得這要是想下去沒完沒了了，辦正事要緊：“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總而言之，就是我現在很有空，可以把你損壞的咖啡都重做一遍補上了唄。”

花仙子點點頭。

何小春簡直欲哭無淚，最終還是他一個人扛起了所有。這位姑奶奶是故意來增加他工作量的吧。

花仙子自賣自誇地說：“時間不是暫停了，它還是流動的，隻是你看不到也體會不到它的變化。因為以我的靈力，能把這一刹那的延續，接近到無限的永恒，所以它看上去就像靜止了一樣。”

她忽然飛到何小春身邊，有些賊兮兮地用充滿誘惑的語氣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個人一直待在這裡，接近永生，這個世界裡的一切人和事物也任你觀察，不會有任何痛苦和傷害。”

其實對何小春而言，這種掉在時間的縫隙裡的感覺並不陌生。有時候他確實覺得，自己處在一片空蕩蕩的、一無所有的虛空之中，他周圍所有的繁華熱鬨仿佛與他隔了層透明的壁壘，他能看見，卻無法觸摸。

這刹那間裂開的縫隙，猶如無法跨越的鴻溝。

但他其實想的是該如何跨越這條鴻溝，穿透那層壁壘，觸摸到現實的世界。

在這時間的縫隙裡，何小春一個人補上了之前所有損失的咖啡。而後花仙子解除了靈力，讓他又回到正常的時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