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櫻櫻怪

何小春跑得心率都要爆破胸腔了，隻好停下來，彎著腰，雙手扶在膝蓋上，氣喘得跟哈巴狗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花仙子的背影逐漸飛遠。

他不想放棄，可真的跑不動了。

他環顧四周，忽然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有些不對勁兒。

照理說，市中心周圍這一帶是繁華的商廈景觀，不應該會有這種古舊的洋房彆墅。

他有時兼職送外賣，所以對市中心這一帶的道路都很熟，但從沒見過這樣的街道。

這些洋房幾乎都是獨門獨幢帶院子的彆墅，歐式風格的裝修。雖然看起老有些年頭了，牆皮泛出古舊的顏色，但乾淨整潔，一切井井有條。院門和蔚藍色是雕花的鐵欄，院內種有各種不同的植物，但沒有動物。整體給人一種半是生機半是荒涼的感覺。

這是什麼地方？何小春開始驚疑。

他的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一回頭，居然是趙燕康。

他臉不紅氣不喘，但卻也一臉疑惑地看著何小春。看樣子，他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

何小春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什麼狀況。

趙燕康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很奇怪的默契。兩人都不說話，卻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何小春頭發上的汗順著劉海不斷滴落在地。他現在覺得自己身體很虛，很想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趙燕康卻跟沒事人一樣，還跑去查看樓房的門牌。

看來這家夥的體能比自己還要強，何小春心想。他原以為這些成天被困在大廈裡的人，都是弱不禁風跑兩步就飄，加班加點一不小心就容易猝死的家夥。

何小春晃悠悠地想走到趙燕康身旁，他卻飛快地跑了起來。

好家夥，這是什麼你追我趕的遊戲，是在演什麼熱血青春偶像劇嗎？經典的日劇跑，都有一個激情四射的男主角或女主角，要麼被悲傷和眼淚追趕，要麼追趕希望和愛情，然後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可煽情了。

何小春覺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到現在。花仙子跟他有關係麼？趙燕康也好他爺爺也好，跟他有關係麼！

何小春欲哭無淚，雖然一心隻想著擺爛，卻還是勉為其難地跟在趙燕康後麵跑著。

隻不過，即使他拚儘全力也沒能跟上趙燕康的步伐。那家夥也不等他，徑自跑沒影了。

何小春耗儘了最後一分力氣，筋疲力竭，雙腿發軟，於是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覺得還不夠，就直接躺倒，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地。

他用舉起一隻手，用手背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前方的陽光。

但這裡的天空不像現實中的那樣刺眼，比較柔和朦朧，就像那種老照片一樣的黃昏色調，又像是夢幻複古的油畫。

何小春地上閉了會兒眼睛，四周很安靜，沒有車馬喧囂，也沒有蟲鳴鳥叫，可以說一片死寂。

而且這條街上一個人也沒有，空空蕩蕩，有些奇怪。

似乎過去沒多久，趙燕康就回來了。

何小春聽見他的腳步聲，睜開了眼睛，一隻指節分明又修長的手出現在自己眼前。

趙燕康向何小春伸出手，想把他拉起來。

但何小春卻隻是趕緊自己拍拍屁股起來了。

何小春想聽聽看他有什麼收獲，於是隨意一問：“這是哪兒？”

趙燕康：“我爺爺的老家。”

何小春：“啊？”

趙燕康接著說：“但這一帶，應該在上個世紀中葉就被拆除了。”

何小春非常懵。

趙燕康內心的震驚何迷惑程度不亞於何小春。目前發生的一切都違背了他的常識。他覺得何小春有些不對勁，便跟了過來，但從沒想過會有這種神展開。

趙燕康用一種敏銳又探究的目光看向何小春，問他：“你怎麼會來到這兒？”

何小春麵露難色地說：“啊？這……”

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說自己跟著一個花仙子過來的？誰信啊。但趙燕康說他們在一個早就已經被拆除的老街，也很奇怪。

何小春想用反問糊弄過去：“你怎麼知道這是你爺爺的老家，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就被拆除了的話，你應該沒來過吧。”

趙燕康：“我見過這裡的照片。這條街的房子被拆前，爺爺特地拍下了照片作為留念。他以前就住在青雲南路110號，附近還有一棵巨大的櫻花樹。剛剛我去確認過了。”

何小春：“那你見到爺爺了嗎？”

趙燕康：“沒有，大門關著，我沒鑰匙。想著先回來找你，一起想想辦法。”

何小春摸摸後腦勺，彆過頭去，嘴角壓抑不住地上揚，腳尖無意識地踢著小石頭子兒。他心裡覺得有點兒甜滋滋的。沒想到趙燕康居然決定先回來找他一起商量。這讓他覺得很感動，有種被信任的感覺。

趙燕康：“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何小春內心掙紮半響，思來想去最終決定還是如實相告。反正信不信隨他。

何小春：“那我說了，你可彆說我是神經病。”

趙燕康：“說”。

何小春：“我跟著一隻花仙子過來的，她聽到你爺爺去世的消息好像哭得很傷心，我就追過來了。之前她就一直趴在你身上，不斷地讓我問關於你爺爺和玉佩的事。”

趙燕康覺得目前的狀況真是越來越離譜了，要不是親身經曆，他絕對認為何小春就是個神經病。

趙燕康把自己的玉佩從懷裡拎出來，是一塊實心的圓形的白玉，沒有雕刻任何圖案。他沉思片刻，對何小春說：“走，先去我爺爺家看看。”

何小春跟著趙燕康七彎八繞地逛了好幾圈，卻始終沒有找到青雲南路110號。

何小春：“奇怪，這裡的門牌號怎麼是亂的。”

趙燕康眉頭緊皺。之前他幾乎是憑直覺很順利就找到了爺爺家，也就是青雲南路110號，從沒認真關注過這個問題。而眼下，他想原路再走一遍，卻發現怎麼走都不對。

就像人們總覺得來時的路總會一直原地等候，但走著走著，卻發現再也回不去了。過往已經煙消雲散，而前路卻仍未明朗與清晰。

他們似乎被困在了一個迷宮一樣的夢境中，彎彎繞繞，走不出去，無法逃離。

趙燕康停下腳步，對何小春說：“這裡的空間似乎會隨意變化與調整 。”

何小春一頭霧水，他沒有找到參照物，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的，他也看不出什麼變了什麼沒變。也沒覺得自己走了重複的路。

何小春疑惑地對趙燕康說：“你怎麼知道什麼變了，什麼沒變？我們有走了回頭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