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本想稟報顧舟野,但聽見裡麵的聲音,顧舟野現在對雨氏興起,應該是不喜他打擾的。
兩輛馬車就這麼錯過了。
溫柚寧的馬車停在回春堂門口的時候,還沒有下馬車,她就已經看見趙芙黎等在那裡了。
溫柚寧一見她心情就好多了,她拉起趙芙黎的手:“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你身邊的秋月來過了,快進來吧。”
趙芙黎是回春堂老板的女兒,兩人年歲相當,她家世代從醫,祖上出過好幾位太醫,在這京城紮根地很深,醫術也是響當當的。
因為溫柚寧早產,生下來身子就弱,包在繈褓裡跟小貓似的,她母親宜珞縣主請的就是回春堂的大夫,也就是趙芙黎的父親調養身體才好不容易長大。
等兩個小孩都長大了,趙芙黎會常常跟著她父親來永昌侯府,兩人就這麼成了閨中密友。
感情好似親姐妹一樣。
趙芙黎領著溫柚寧進了回春堂後院,讓她坐下,然後就開始給溫柚寧切脈。
等左右兩邊手都把過,趙芙黎不讚同說:“這些年你喝避子藥本就傷身體,我見你今日麵色蒼白,眼下有些青黑,不是一日而就,像是常常睡不好。”
“我這一年,常常會醜時前後就醒來,心煩出汗很難入睡。但我這幾日卻睡得很好,應該沒事的。”
“怎麼算沒事,非要病倒了下不來床才叫沒事嗎?你這是典型的陰虛火旺。”趙芙黎沒好氣道:“你鬱結於心,身體怎麼會好。”
溫柚寧笑著沒說話。
“好了,心病還需心藥醫。”趙芙黎意味不明說:“我這些藥方終歸治標不治本。”
溫柚寧聽著這話就笑不出來了:“你都知道了?”
趙芙黎抿了抿嘴唇,還是開口:“我本來不知道的,寧寧,是有幾個書生咳嗽來藥鋪,他們閒談時我聽見了才知道的,你被顧舟野嫌棄地我這個外人都知道了,那些書生都可以隨意指摘,就不曉得那些小人在背後怎麼笑你。”
趙芙黎說完又拉著溫柚寧的手:“寧寧,顧舟野他不喜歡你。八年了,你還不明白嗎?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折磨自己。”
溫柚寧發怔,臉上帶著被點醒的痛苦,好一會才道:“我現在...明白了。”
趙芙黎本以為溫柚寧還會像以前一樣避而不談,沒想到今日倒是真的回答她了。
“寧寧,你...”趙芙黎心疼極了:“肯定是受了好多苦才會這樣說,你以前總還是會為顧舟野說話的。”
是了,以前她總會為顧舟野找借口,總是試圖說服自己,沒關係的,他讀書累,難道休沐時還不能和同窗好友去戲園聽戲、去迎春樓聽曲放鬆嗎?難道叫他回府來麵對自己這張他討厭的臉嗎?
這樣的說辭她已經自己說服自己八年,可她今日卻壓不住心底的失望與難過。
溫柚寧你究竟在做什麼?自欺欺人?自我感動?就算顧舟野知道你一直在等他,他會回府來陪你嗎?他不會。
他有很多事都比你重要,遊園逛會,哪怕是明知你生辰,被人邀請後,就可以將你往後推,你不重要。
這麼多年,你的喜歡在他那裡從來都是一文不值的,甚至他的目光從來沒有放在你身上過。
溫柚寧喝了一口清茶,努力壓下心頭的情緒,才讓自己不至於當場失態。
她放下茶盞,目光並不聚焦,突然就陷入了回憶裡。
“那年秋天,敏慧大長公主舉辦馬球賽,在那裡我第一次看見顧舟野。”
趙芙黎看著溫柚寧,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示意溫柚寧繼續說。
“我身子柔弱,本來是不參與馬球賽的,可顧舟野要去,從母親告訴我他是我未來的夫君開始,顧舟野在我這裡就是不一樣的,所以我也硬著頭皮去了,我想靠近他。”
“我是會騎馬的,但那日身下的馬兒突然失控,要不是我手疾眼快抱住馬的脖子,就被甩下去了,是顧舟野縱馬跑到我身邊,教我怎麼控製它。”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沒事了。我忍著驚懼好不容易下了馬,卻連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了,我癱坐在地上,後怕地哭了起來。”
溫柚寧說到這裡低頭笑了,那笑容羞澀柔美,眼神回憶有光,似乎是透過八年的時光看見了那時稚嫩的溫柚寧。
“是顧舟野一直在身邊安慰我。他一開始抓耳撓腮好像頗為煩惱怎麼安慰我,我一見他這樣就笑了,顧舟野也笑了,我就這麼不害怕了。”
後來,是顧舟野最後牽著她馬兒的韁繩,帶她徒步回了宴會。
她永遠記得那時的顧舟野,他是那麼溫柔、耐心。
後來馬球賽上鮮衣怒馬、自信張揚。
眉眼帶著些許不怕天地的桀驁,總是帶著不羈的笑意。
是那麼讓她著迷,讓她深陷。
以至於她會跑到顧舟野麵前告訴他,她心悅他,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