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顧舟野沉聲問:“你說她是為何去的回春堂?”
“回二爺,夫人喝了八年的避子湯藥,憂思難解鬱結於心以致體弱多病。”
“......”
莊夢閣,溫柚寧剛收拾妥當,雨氏就來請安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這樣的顏色倒是很清爽。
雨氏瞧見溫柚寧後,上前行禮:“夫人萬安,妾身聽聞夫人回府,特來請安。”
“賜座。”
喜兒扶著雨氏入座,坐下之後,顯出雨氏身上的長裙明顯有些小了。
溫柚寧不覺得雨氏有這麼寒酸,沒有銀錢做一身合適的衣服。
就這麼等著她的後文。
“夫人,這鐲子是二爺昨日賞給妾身的,妾身喜愛極了。昨日夜裡反複把玩,打燈裡一瞧,竟然還看見裡側刻有二爺的名字,這可把妾身高興壞了,夫人覺得好看嗎?”
溫柚寧麵色有些恍惚。
看來顧舟野對雨氏是真的上心了。
雨氏還未進府顧舟野就陪著,她現在能有這般光景,這些寵愛,也是理所應當的。
“既請了安,你就且回去吧。”
本就是來炫耀,雨氏笑著站起身。
“那妾身就不打擾夫人了,妾身告退。”
雨氏和喜兒春風滿麵地出了莊夢閣正廳。
也是小人得誌,還沒出莊夢閣,主仆兩人就說起體己話了。
“這衣服勒得我不舒服極了。”
喜兒忙道:“小姐,那我們趕緊回陶然閣,奴婢伺候著小姐把衣裳換了。”
雨氏卻想到了彆處,不滿道:“這侯府給我的月錢竟然這麼少,還不夠做三四套衣裳的。”
喜兒見她臉色不對,便有意哄雨氏高興,想到方才發生的事,幸災樂禍道:
“小姐,你瞧見沒,夫人的臉色可真難看。”
雨氏聞言果然麵色稍霽。
她昨日裡吃了顧舟野一頓怒氣,心裡正不爽著。
此時得意的很:“那溫氏拿什麼和我比。”
喜兒在一旁忙不迭的點頭:“可不就是,一個不下蛋的母雞,有什麼了不得的,等小姐懷上二爺的子嗣,她或許還得看小姐的臉色......”
喜兒說的正愜意,卻不防麵前突然出現一陣風,還沒有看清是什麼狀況,臉上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疼的她身形不穩就這麼摔倒在地。
“小賤蹄子,你說什麼?!”
喜兒痛的捂著臉抬眼看過去,秋月滿臉怒容正恨不得生吃了她一樣的怒視著她。
外頭鬨了起來。
把溫柚寧引了出來。
秋月見到她,不由分說地告狀:“夫人,喜兒這小賤蹄子出言侮辱你。”
溫柚寧慢悠悠地問:“說了什麼話?”
秋月示意溫柚寧屏退左右的下人。
溫柚寧搖頭:“喜兒究竟說了什麼話?”
秋月跪在地上,手指著喜兒憤怒道:“她說夫人不過是不下蛋的母雞,有什麼了不得的。”
此話一出,整個院子裡站著的下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大氣不敢出。
溫柚寧並沒有很生氣,都到了這個地步,她可不想這時候反倒開始和妾室鬥法了,當真是沒必要。
她有些厭煩了,這裡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
但她尋顧舟野卻撲了個空,人出府了。
“喜兒,以下犯上,出言不遜,杖責三十,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天意。”溫柚寧目光挪向雨氏:“至於你,雨姨娘治下不嚴,帶回陶然閣...掌嘴二十。”
喜兒大字不識,無非都是雨氏教的她說那些話,不算冤枉。
“我不服!”
雨氏如何肯忍這口氣,她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
溫柚寧淺笑。
“掌嘴...三十。”
“你。”雨氏氣結。
“掌嘴四十。”
雨柔有些慫了,她覺得溫柚寧不是再和她開玩笑。
“春花,著閔嬤嬤行刑。”
安分點,在她離開之前都安分點。
另一邊,定遠侯在晚間終於從平城歸來。
李氏被吵醒後也沒睡著,等定遠侯被伺候著洗漱完,李氏迫不及待地把在寶賢大長公主府裡發生的事相告之。
定遠侯聽完前因後果,“騰”地坐了起來,“胡鬨!我告訴你,此事絕無可能,簡直是在胡鬨!”
李氏瞪他:“你急什麼!”
定遠侯冷哼一聲。
“這種沒影子的事,你彆拿在老二媳婦跟前說,平白讓人覺得我侯府刻薄,算計她夫妻和離,去攀那等高枝。”
李氏心裡卻有些不滿。
“那老二媳婦八年無所出,今日裡還把雨氏關起來不準她出來,這樣我何時才能抱得我的好孫子,我還想問問她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關得好,當初給老二納妾你自作主張我還沒找你算賬,你最好祈禱老二高中,若是不能,我侯府以武起家,到時候邊境戰場刀劍無眼,出了意外有你哭的時候。”
“那更應該怪老二媳婦,若是早早生下孩子,我至於現在這般著急嗎?至於在這個節骨眼給兒子納妾?”李氏搶白道。
“頭發長見識短,我懶得與你多說。你最好彆得罪老二媳婦,你如今是日子過好了,忘了八年前那件要命的事!”
李氏呼吸一窒。
八年前,定遠侯府被分家牽連,這高樓差點就這麼坍了。
前兵部員外郎顧遠,全家才剛剛遷入京城,他的兒子在外頭喝醉酒了作詩時沒能避先帝名諱。
“老二媳婦是什麼身份你仔細算過嗎?永昌侯府嫡長女,她大哥,永昌侯府世子,探花郎,十九歲的探花郎,現在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巡鹽使。”
“她母親宜珞縣主。當年黃河水患,陛下親臨兗州,那宜珞縣主的父親安國公可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那是實打實的天恩,老二能娶到人家當初可是母親豁出臉麵求來的姻緣,得虧文秀是慧敏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女,否則,除了縣主郡主誰還能壓在她上頭?”
“八年無所出?就算真的生不出孩子,這樣的寶貝金疙瘩也必須留在我侯府。陛下親口於我說的,為了安國公,饒我這一次。”
李氏氣勢終於頹了下來。
“她還真是有個好娘家,好外祖。”
李氏是清遠伯爵府的嫡女但年輕的時候也少不得與夫君的妾室鬥法,為此還傷了身子,第三個兒子都成型了,也沒能保住,這是她一輩子的痛。
“睡吧。”定遠侯歎了一口氣:“寶賢大長公主府的事就彆再想了,我自有主張。”
李氏點頭,她本就不會答應寶賢大長公主吩咐的事。
可現在她卻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甚至開始將這份錐心蝕骨的痛苦轉移到了溫柚寧身上。
就算是她真的無意之中救了定遠侯府,那也是她祖輩蔭封,與她有何乾係。
就因為這樣,她就可以不把婆婆放在眼裡嗎?明明知道雨氏是她點頭進府的,懲處雨氏的時候一點麵子也沒給她留。
且那句大逆不道的話,又不是從雨氏的嘴裡說出來的。
李氏坐起身,心中越來越不舒坦。
她是不能對溫柚寧做些什麼,但卻可以使點絆子。
就把新城縣主看上老二連帶著寶賢大長公主說的那些話的消息散播到吹雪院去。
以溫柚寧對老二護眼珠子似的態度,知道這個消息後指定心裡不好過。
李氏是瞧不上新城縣主,但至少要讓她先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