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頷首退了出去。
溫柚寧必須要時刻盯著潘氏,這樣她才能見招拆招。
就像當初她對顧舟野死心一樣,一件一件事實擺在宜珞麵前,沒有人還會一腔熱忱。
外間的日光透過窗欞照在溫柚寧麵前,那麼的熱烈熾熱,卻照不散她內心的陰霾。
秋月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個匣子。
“小姐,縣主娘娘差人送來的首飾。”
溫柚寧瞧著裡頭頗為鄭重古板的樣式,不像是尋常送過來的那些討小姑娘喜歡的新奇樣式。
秋月見溫柚寧興致缺缺的樣子,忙補充道:“小姐定是忘了,半月後聖上就要起駕前往坤鼎山秋獮圍獵,王公大臣皆需陪同,咱們縣主娘娘也會帶著小姐前往。”
溫柚寧這才想起這件事,而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潘氏也會被父親夾帶著去。
當真是膽大包天。
看她到時讓潘氏好看。
不過,方才那件事倒是提醒溫柚寧,有時候借助彆人的能力達到自己的目的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法子。
她覺得自己應該先去見一個人,見見那個被奪永昌侯世子的病弱大伯。
他真的甘心嗎?
屬於自己的一切一朝被他人奪去。
恐怕這繁榮的永昌侯府真的擇出來看早已經是千瘡百孔。
父母疼愛幼子,舍棄多病的長子,如何不能讓人心寒。
這不是溫柚寧現成的助力嗎?
“秋月,筆墨紙硯伺候。”
她今日所謀劃的,不僅是要讓宜珞和離,還要讓溫珩將身份地位全都吐出來。
事關重大,她必須先知會寧陽讀書的溫秉良。
畢竟若是沒有意外,她阿兄可是以後的世子。
若她所謀成功,阿兄可就失去這世子之位了。
家書花銀子走了快馬,等溫柚寧收到溫秉良的回信已經是八日後。
信中隻有四個字,無需顧忌。
溫柚寧放下心來。
翌日晌午,太陽懸掛在天邊,染出一片紅霞。
大伯父溫行住在永昌侯府最僻靜的地方,悠然居。
溫柚寧抬頭看著這匾額都覺得諷刺。
悠然,說得好聽是安閒修養,說的不好聽就是讓人認命。
她心中有所思忖,被下人引了進去。
大伯父溫行一席白衣坐在竹椅上,秋日裡日頭還熱,但溫行已然穿著厚衣,身形也瘦弱地厲害。
光看臉色就帶著濃重的病氣,蒼白虛弱、呼吸急促。
哪怕腰間掛著香囊,也擋不住長年累月的藥味。
溫柚寧委身行禮:“大伯父。”
溫行溫和一笑:“怎的今日有空過來,坐遠些,彆沾了我的病氣,頭上的傷可是好些了?”
“多謝伯父掛念,已經無礙。今日侄女路過玉夢閣,想起阿姐,阿姐與侄女的關係最好,便想過來看看大伯,順便問問伯父,阿姐如今在淮陰過的可好?”
溫柚寧的堂姐溫柚琢是大伯溫行唯一的孩子。
大伯母當年難產而死,溫行也斷了續弦的心思,就這麼守著自己的孩子。
守著那個本應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侯府嫡長女。
可惜的是,永昌侯為了次子的世子之位把溫柚琢當做順水人情嫁了出去。
嫁給了伯勤郡王妃的胞弟,永安郡王的兒子,那個好色花心的祁含章。
畢竟這能換來伯勤王和永安王那早已經逝世的寧老王爺一脈在朝堂上同安國公一同向皇帝說情。
可那祁含章紈絝不堪,成日裡遊手好閒,賭博成性,府中的貴妾又和永安王妃是親戚。
溫柚琢的孩子就這麼鬥法被折騰沒了,從此子嗣艱難。
過的也是水深火熱。
溫行臉上的笑意不變,甚至臉上的笑紋更深。
他不認為在這個偌大的侯府還會有人真正的關心自己的女兒。
虛情假意他也是會的。
“你阿姐每回來信都是報喜不報憂,我久病深居,也不能長途跋涉地去看看她,每每想起都是我這個做爹的不是。”
溫行臉上帶著些惆悵:“我也不知你阿姐過的如何。”
溫柚寧不錯眼地盯著溫行,她心中亦難過,可有些試探不得不做。
“想來長夜漫漫,大姐姐也會想念京中的大伯。而午夜夢回時,不知又會不會想起自己那個去了的孩子,那大姐姐又會不會...心中生恨?且姐夫也並不會關愛她。”
恨不恨,怨不怨,溫柚寧並不知曉,隻是從前溫柚琢還待字閨中時,她們姐妹倆關係極好。
而如今,溫柚琢自嫁過去後,從不肯給他們二房,給溫柚寧寄哪怕一封平安信。
溫行回過頭來看著溫柚寧,臉色沒有任何多餘的神色,隻眼底帶著點審視。
“若真如侄女你所說,我的女兒過的如此不好,你今日不是來看我這個大伯父的,是來殺人誅心的?”
溫行差點憋不住要露出自己歇斯底裡的一麵,女兒的來信字字珠璣,字字泣血,他這個做父親的什麼都做不了,如何不痛心。
如今這個侄女,這個罪魁禍首的女兒還敢來他麵前興風作浪、出言嘲諷!
溫柚寧臉上帶著偽裝好的慶幸,她依舊在激溫行。
“今日一番猜測隻是感慨同人不同命,同樣是嫡女,日後侄女永遠都不會過上阿姐那樣如履薄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