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野見到溫柚寧時,她身邊跟著一個他從前從未見過的丫鬟。
“寧寧。”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就怕聲音大些把眼前的小姑娘嚇走。
他的目光幾乎是癡了。
眼前娉婷嫋娜的姑娘曾經是他的妻子。
他也曾細細描繪過她的眉眼。
十五還是同樣的撩起東廂房的帷帳,隻是不同於祁鹿聞,溫柚寧隻肯在院子裡站著,不肯進廂房。
兩人遙遙相望,一人滿腔愛意藏不住,一人冷淡自持如陌人。
“你不該這麼叫我。” 她說,眉頭皺著。
明明是同一個廂房,同樣的兩個字,從顧舟野嘴裡吐出來的卻叫她難以接受。
顧舟野慢步走到她麵前:“寧寧,我全都想起來了,你也有記憶對不對?”
溫柚寧點頭。
顧舟野眉眼舒展,臉上的笑意剛聚起,就被溫柚寧退後的動作凝固在臉上。
他垂著頭,近乎祈求開口:“寧寧,我從前不該那麼對你,我就是混蛋。我知錯,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至今還在後怕,溫柚寧就曾無聲息地躺在他懷裡。
溫柚寧點頭。
顧舟野不可置信,寒冬臘月裡站著的他,幾乎要為這失而複得喜極而泣。
他迫不及待的上前想把人攬進懷裡,告訴她他很愛她。
卻被十五攔住。
顧舟野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耳邊就是溫柚寧輕柔的聲音。
“回去,以後彆再來。”
“你不肯原諒我。”他殷切的看著溫柚寧,肯定她那麼說的緣由。
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裡,本應該是溫婉的一個人,吐出來的話卻像是刀子在割顧舟野的心。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溫柚寧攏著手裡的袖套,繼續道:“隻是重來一回,你從未出現在我的計劃裡,如今過來,隻不過是讓我徒增煩惱而已。”
“而且你忘了,哪怕在前世,我與你也已經毫無關係。”
甚至她最後都是死在祁鹿聞懷裡。
顧舟野愣在原地。
溫柚寧的眼神如同要和他和離那日。
早已不見一絲潛藏的愛意。
“我心悅你,我愛你,寧寧。”他急切表達自己的心意,想挽回她,想看到她除了冷漠之外不同的表情。
他有記憶之後,至今都後怕,都不敢回想溫柚寧在自己懷裡沒氣的樣子。
他無比慶幸老天能給他機會重來,什麼都沒有溫柚寧重要。
“是嗎?”溫柚寧臉上的表情不算冷笑,她隻是想笑,也不是勝利者的睥睨,隻是單純建議 :“那你彆愛我。”
顧舟野搖頭:“不,不。”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
他於今日找回自己失散的妻子,又於今日得知他們物是人非。
她親口說出讓他彆愛她。
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她分明是他遺失的肋骨。
他們曾經比誰都親密,溫柚寧陪在他身邊八年!
無論他是失落還是生氣,總是會柔聲哄他,總是在他身邊。
他帶著對她的愧疚和愛意,如今卻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顧舟野不信,不信溫柚寧能忘記那八年。
他解下腰間的環佩,遞過去。
“寧寧,這上頭也有我的字。”
你曾經最喜歡。
溫柚寧把手從袖套裡抽出來,露出腰封。
亮出她腰間的同心結玉佩。
“我已經有了。”
顧舟野收回手,他點頭。
對,寧寧身上有玉佩,那就不需要他的。
她需要的是其他的。
“我不納妾,我隻是你一個人的。吹雪院你也不用住進莊夢閣,我們住在一塊兒,你喜歡哪兒,我們就搬去哪兒。”
“你喜歡紙鳶,春日裡我陪你一起可好?”
顧舟野越說越無助,越說越覺得虧欠溫柚寧良多。
“還有首飾衣裳,我陪你選,選你喜歡的,好不好?”
“避子...避子湯藥,我們不喝,我們好好養身子。”
“我們永遠在一處,寧寧。”
顧舟野又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我也不去外麵聽戲,也絕不會再去包花魁。”
“以後生辰一定陪著你。”顧舟野的聲音在溫柚寧始終冷漠的眉眼下,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沒底氣:“永遠,陪著你。”
溫柚寧搖頭,曾經以前在意的,眼下又真的聽到顧舟野的承諾,心裡也沒有多大的起伏。
她早就和顧舟野沒關係了。
“彆感動自己,顧舟野,我再說一次,彆叫我小字。”
“還有,回去。”
“今日說的話,最好就爛在這裡,以後你我見麵不識,這也是我見你的緣由。”
顧舟野頹喪地低著頭,他不信。
她曾經太過失望,而他現在給的又都是空口白話,她肯定怕他食言而肥。
一定是這樣。
隻要溫柚寧沒和祁鹿聞成親,他就還有機會挽回她。
隻是定親而已。
隻要能挽回溫柚寧,以她的性子,定不會再嫁給祁鹿聞。
他們就有機會一起想辦法退婚。
哪怕陛下下過賜婚聖旨。
不對,顧舟野看向溫柚寧。
從坤鼎山到麓山彆院,溫柚寧有記憶也在維護祁鹿聞。
反而對他棄若敝屣。
“寧...”意識到溫柚寧不喜歡他無禮叫她的小字,顧舟野及時咽下未說出口的話:“你選祁鹿聞隻是感激他當初茼杍山相救之情對不對?”
你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你隻是在報恩對不對。
寧寧,求你點頭。
求你!
然而溫柚寧卻看著他搖頭。
顧舟野往後倒退幾步,他不肯相信的搖頭,幾乎都要站不住,還是十五伸手借力給他。
不過也瞬息收回手。
溫柚寧決定話說的更準確一些。
“我選祁鹿聞隻是因為他是祁鹿聞,無關其他。”
“至於你,我是真希望和你再無一絲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