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此事會就此消停,卻不想顧舟野突然要把吹雪院的侍妾通房全都清出府去。
人人給大筆銀子,竟是一個都不想留。
此事驚動李氏,她匆匆趕來吹雪院時,顧舟野坐在上首,麵無表情。
庭院裡寒冰冷峭,細細小雪,卻跪了一地的嬌嬌兒。
一個個肩膀抖動,芙蓉泣露。
侯府日子好過,且顧舟野還未迎娶夫人。
她們上頭都沒人壓著,不用晨昏定省,人人都一樣。
不知道過的多滋潤。
一月能得一套新衣,兩三支釵環,更有甚者還能得上好的胭脂水粉和香料。
也隻有侯府高門才能有這樣的底氣養著她們。
如今好日子臨頭,不是她們有了夫人,有後院的正頭主子。
卻是讓她們出府歸家。
她們如何敢肯。
一百兩銀子給到手上,哪有侯府安穩。
等李氏來時,一眾鶯鶯燕燕才算找到主心骨,紛紛前來求情。
言語之間都是對顧舟野的愛慕和不舍。
李氏身後的閔嬤嬤忙出麵安撫。
這些個沒眼力見的,沒看到夫人也懶得理她們?
話說的好聽,言語之間還想服侍照顧二爺。
她做這麼多年的奴婢,熬成個老嬤嬤,還能不懂她們的心思?
她們實則不過是在為自己求情,是在哭自己好日子臨頭。
顧舟野站起身扶著李氏入坐。
“母親不必阻攔,兒子鐵心送她們走。”
郎心似鐵,毫無轉圜。
“你這是為何?”李氏不解,滿臉不讚同:“她們哪裡做的不好?”
儘心儘力的服侍,乖乖聽話湯藥不斷,絕不會出現庶長子這樣的事。
好些人還是從李氏的院子裡出來,她親自挑選的姨娘。
“不為何,兒子以前行事張狂,如今隻想收收心好好讀書。”顧舟野眉根皺起:“且兒子一回府,還要分心應付她們,為此煩躁。”
“索性眼不見心不煩,送她們出去。”
李氏卻知都是托詞。
侯府馭下威嚴。
沒得主子的召喚,姨娘連後院都不敢踏出。
如何會不知分寸的去打擾他。
“你當真做此決定?”李氏問他。
顧舟野是她肚子裡出來的,京城出名的小霸王。
母親溺愛,兄長維護,活的恣意快活。
還好沒養成個酒囊飯袋,還是個有主見的小子。
顧舟野點頭。
他說到做到。
對溫柚寧絕不扯謊。
李氏沉吟片刻。
她不過是希望顧舟野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
如今兒子也該定親,他們侯府提前把侍妾送走,也算是一樁誠意。
“也好。”李氏點頭。
顧舟野給李氏奉茶:“兒子還有一事。”
“何事?”
綠茶輕烹,滿鼻盈香。
“兒子坤鼎山之行,對安國公府的公子溫秉良此人敬佩良多。兒子也想同他一樣,先求功名,再談兒女情長。”
他議親之事不急。
李氏神色遲疑,來回打量他好幾次。
溫家知行,那可是最年輕的舉人,誰人提起來不感慨一句怎麼就不是自家的孩子。
就連李氏也不得不承認,顧舟野讀書科舉定是比不過那人。
雖自己的兒子多和溫知行相處,李氏是讚同。
但若是顧舟野學他,非得科舉中第才肯議親。
那李氏可不敢保證自己的兒子能次次順利。
她拒絕:“不可。”
若真答應,她何時才能抱上孫子?
顧舟野垂首:“若母親不答應,兒子隻能去西北從一小兵甲做起。”
李氏如何肯。
那西北蠻子,可不好相與。
他們老少婦孺都會使刀劍,說是全民皆兵都不為過。
她如何敢讓自己的兒子上戰場?
李氏知道她若不答應,這絕對是顧舟野能做出來的事。
“秋闈,”李氏看著他:“四年後就是又一次秋闈,我這個做母親的隻能給你四年時間。”
顧舟野已經很滿意。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李氏站起身,看著庭院裡還跪著的人,無奈歎氣:“她們你自行處置。”
顧舟野卻懶得管她們,全交由陳安處置。
.
溫柚寧收到顧舟野的信時,更是詫異。
和著信一起來的,還有顧舟野親自挑選的一盒子首飾。
其中有一對雲形鑲寶石蝶戀花金簪最為精美難得。
那上頭的寶石就有四五個顏色。
溫柚寧卻根本沒打算看。
秋月在一旁湊近她耳邊嘀咕:“小姐,奴婢出去采買時,聽聞顧小侯爺把府中的侍妾通房全都送出府了。”
溫柚寧拉著手裡頭的紅線,連動作都不曾停頓。
這些都和她沒關係。
她在思量此事該如何處置才算妥帖。
秋月見溫柚寧沒有和她嘰咕此事之意,無趣地坐在一旁纜線。
溫柚寧把護臂放下。
看向一旁的十五,眼睛閃亮,美目流轉間,眼尾薄紅越發灼殷。
“十五?”
“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把顧小侯爺送來的東西全都交到晉陽王手裡去。”
讓祁鹿聞親自處理,如此,也該消了顧舟野的心思。
她和祁鹿聞越是親密無間,顧舟野越是懂她的話。
她可抽不住心思去應付顧舟野。
祁鹿聞說顧舟野聽不懂話,果然如此。
她說的還不夠明白?
如今想起些事,多了些記憶,又此番作為,八成也不過是占有欲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