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至,陛下照舊依例在宮中設宴,同文武百官共賀新春。
宜珞這次卻沒帶著溫柚寧前往。
而是帶著溫秉良同去。
總而言之,就是不讓溫柚寧和祁鹿聞有見麵的機會。
特彆是離兩人成親之日不過一月之期。
宜珞更是怕壞規矩,犯忌諱。
得不償失。
溫柚寧嘟著小臉送他們出府。
府中隻剩她孤零零一人團年,如何不讓人委屈。
宜珞揪她小臉蛋:“在府裡乖等著,娘親和兄長晚間便歸。”
到那時才算團圓年夜飯。
安國公早已進宮,今年大雪,北邊幾大州府都有不同程度的雪災。
陛下需得同重臣商量出對策。
賑災救人,都得有個章程。
好叫百姓過個好年。
宜珞轉身下台階之時,想到祁鹿聞或許也會被拘在府裡。
無長輩看管,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混事。
她又轉身叮囑溫柚寧:“他要來見你,你不許見他。”
“你是女兒家,要矜持些。”
溫秉良卻想到些彆的,此時也不忘提醒溫柚寧。
“前些日子阿兄回京去禮部報道,晉陽王也在禮部。”
這件事溫柚寧知曉,禮部拿了她的衣裳尺寸,等著給她做郡王妃朝服禮冠、常服和一應禮服。
祁鹿聞當是不放心,親眼去瞧。
她和祁鹿聞大婚在即,陛下冊封她為晉陽王妃的聖旨三日前已下。
連帶著還有數不儘的封賞抬進府。
而溫秉良去禮部是為三月春闈。
貢生進京後,須得先去禮部報到,寫明狀況諸如參與春闈的次數,再領取‘座次表’都榜。
兩人趕巧就這麼撞上。
溫秉良神色惆悵:“阿兄與他寒暄時,無意間瞧見他手腕上的火狐護臂,當真羨慕。”
溫柚寧繃著臉,大眼瞅他:“小妹知曉,阿兄且等兩三日,不必日日提醒小妹。”
“分明是你有了夫君忘了兄長。”
溫柚寧衝他做鬼臉,小氣。
她哪能忘記溫秉良,春闈可是大事。
護臂護膝,她早早就打算起來。
隻是成雙成對,花費的時日比給祁鹿聞做護臂的時日長些。
溫秉良小半年未曾見她。
本就想念地緊,那日偷偷瞧見她給他做東西。
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日日提醒,就想早些得到溫柚寧送的禮物。
“如此妹妹心中惦記著這事,想是不會偷偷見晉陽王。”
原來是在這等著她。
溫柚寧一臉怨念:“誰會在大過年的喜慶日子還指使人做工,阿兄是周扒皮轉世麼!”
宜珞笑著出聲阻止:“你們今日怎的個個像是三歲。”
溫柚寧勾著宜珞的手臂:“那娘親芳齡十八。”
宜珞笑罵:“去去去,我聽進耳都害臊。”
“回去歇著,仔細見風傷人。”
溫秉良扶著宜珞上了馬車。
春闈在即,宜珞有心帶他見人,也為他的親事籌謀。
隻是那嘉月郡主十日一封信地送去寧陽......
溫柚寧接過十五遞來的湯婆子。
眼不錯地送走宜珞和溫秉良。
隨著馬車啟動,露出隱藏在馬車後顧舟野那張蒼白憔悴的臉。
今日倒是著裝整齊,玉樹瓊林,一身黑色大氅披身。
長身玉立。
但人卻瘦得厲害。
滿臉清苦。
溫柚寧臉上笑意消隱。
她不想見顧舟野。
顧舟野卻與她不同,不願眨眼,生生把她往眼底印。
將近一月未見溫柚寧,她一席青衣站立。
外麵罩一件同色錦緞繡梅鬥篷。
帶著帽簷,一圈軟白毛包邊,襯得一張銀盆似的小臉膩白。
他被關在府中,叫天不應地不靈。
今日父親母親和兄長進宮,他才得自由。
他是偷得機會出來見她。
兩人隔空相望,四目相對。
十五還記得祁鹿聞不準他們單獨見麵的吩咐,挪步上前:“小姐,風太大,回府吧。”
溫柚寧點頭。
她說過,她和顧舟野再見麵就是陌人。
“寧寧。”他喊她。
溫柚寧厭惡的閉上眼睛,並未回頭,卻停住腳步。
顧舟野仿若看見希望,麵上被激出紅光。
“寧寧,大半月前那事情是你試探我的真心對不對?我沒騙你。”
“我知曉你是怕了,警惕著一顆心不相信我說的話。”
“所以特地借晉陽王的手打壓我,端看我受辱之後的反應,寧寧,我絕不食言而肥,一顆心不曾動搖。”
溫柚寧不曾想過顧舟野竟還是個會編戲文的人。
也虧得找到這麼個理由自己能說服自己。
她轉身,緊繃小臉虛心求教:“你說,怎麼才肯相信我心中無你。”
顧舟野一向霸道伶牙俐齒,此刻卻怔愣在原地不說話。
“或者你說,你是如何篤定我在試探你?”
“還是說,我同你有何刻骨銘心之事讓你覺得隻需認錯就皆大歡喜?”
“顧舟野,彆再騙自己了。”
溫柚寧聲音輕軟,比之林間黃鶯鳥。
聲聲盈耳,叫人流連。
顧舟野卻是肝腸寸斷,他的妻,他的寧寧,當真不要他了。
他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指望溫柚寧認清祁鹿聞隱藏極深的真麵目。
分他一絲機會。
“他不是好人,寧寧。”顧舟野言辭懇切。
“麓山彆院馬球賽之夜,他派人來侯府殺我,毫不留情一刀紮進我左腿,警告我彆再靠近你。”
似乎是怕溫柚寧不相信,顧舟野顯得急切:“還有,他在軍中安排人手,險些將我兄長一槍封喉。”
“卻隻不過因我同你說過幾句話,寄了封信和那盒首飾。”
“他分明是將你視作禁臠,寧寧!”
顧舟野期許溫柚寧的反應,她知曉祁鹿聞的雷霆手段之後,當真還偏心他?
溫柚寧的確意外,原來沒有哄好麼?
怎的脾性這般大。
不過,溫柚寧抬起頭。
“勸爾一句,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
“沒有證據的事胡亂脫口,小心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