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祁鹿聞,若是旁人倒也罷了,還顧及他顧小侯爺的身份,可他是晉陽王,顧舟野到他跟前兒隻有磕頭請安的份兒。
溫柚寧還是顧著他。
顧舟野搖頭,祁鹿聞隻在她麵前乖覺背地裡說話做事卻活似陰司惡鬼,全是雲譎詭計,她不怕麼?
祁鹿聞有一日會把這樣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男子多薄幸,就如他,前世裡不也是迎來送往交際之時,端是肉.色靡靡,粉頭紅顏,逢場作戲。
推拒不掉,或趕鴨上架,不也都收用梳攏?
權當是場豔遇的露水姻緣?
今日祁鹿聞捧她是心尖尖,明日便是朱門棄婦。
如此陰私手段,溫柚寧如何逃脫?
男子麵色青白交接,隱隱掙紮,什麼話具都表現在上頭。
溫柚寧了然他的意思。
一個浪蕩子言說一個起碼至今潔身自好、房中無一通房侍妾的人是個薄情人?
溫柚寧卻隻認一個死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顧舟野自己是那樣的人就揣度彆人也是那樣的人。
不過有些時候,像是癡兒一般的心甘情願飛蛾撲火,才能叫惦記的人死心。
“那也是我自願,與你何乾?”
“彆叫我再見你。”
溫柚寧轉身,吩咐門房:“讓他走!”
溫柚寧想到祁鹿聞。
那人若是真要納側妃!
她急色衝衝越過照壁,帶著十五穿過簷下回廊和月洞門,回了自己的院子。
交椅上還擺著未做好的護膝。
十五上前給溫柚寧脫下鬥篷。
露出裡頭的茜青色衣裙,腰封細細,上半身罩著同色絨毛夾襖。
腳上的鹿皮小靴也換上溫軟的綾羅繡鞋。
溫柚寧拿起針線,卻不知怎的發了脾氣,把交椅上的湯婆子往貴妃榻上一扔。
沉悶地‘咚’一聲,湯婆子搖晃。
溫柚寧麵無表情,眼裡擒著火。
眼睛瞪圓,臉頰印上淡粉,一張小臉生氣起來倒是唬人。
“你去廚房拿一碗百合蓮子羹過來,好叫我吃了消消火氣。”
祁鹿聞他敢,要是納側妃,休叫他好過。
非得叫黎黎做一份絕嗣藥,她親手給他灌下去不可!
十五同春花一起出了暖閣。
兩人到廊下,卻一左一右分開。
十五騎著馬飛奔到瑞王府。
見著祁鹿聞說出今日之事,末了才說小姐一人在暖閣生氣。
祁鹿聞回頭,狹長眼眸清掃而過,他眼底沒什麼情緒。
甚至周身氣勢一收,蟄伏成溫潤無害的模樣。
孤狼再會偽裝都覺滿身凶戾之氣。
寧寧這是知曉他的真麵目,怕了?
還是惱他偽裝欺她。
祁鹿聞揮開醉興拿著鶴氅的手。
連帶著身上的夾襖也去了。
隻穿著一身夾棉靛青色直?。
等騎馬到安國公府時,祁鹿聞渾身冰冷,右手提不起來。
形單影隻,如此可憐。
又該是她哄著他了。
為掩人耳目,他從國公府角門而進。
下人也不敢攔著。
那碗百合蓮子羹,溫柚寧也隻飲一口,便放在一旁。
如今氣性消了,才想起祁鹿聞的好。
那人分明與她一樣,那等占有欲跟護著心窩子一般,哪能真的舍下放手,去尋他人。
她是太久沒見他。
如今又被顧舟野三言兩語挑起心火。
春花撤走那羹湯,又為溫柚寧上了好克化的小食點心。
否則晚膳年夜飯鼓在肚兒裡,小姐怕是要難受一晚。
祁鹿聞就在這間隙撩開帷幕,越過紗櫥,站立。
溫柚寧若有所感的回頭。
他身形單薄,微低著頭看她。
臉色不是太好看,冷風淬進他肺裡,像是大病初愈的蒼白。
溫柚寧站起身揪著眉伸手撫上祁鹿聞的右手。
像是冰塊。
這下是真的生氣了。
祁鹿聞嘴唇蒼白,唇上的那顆褐色小痣更明顯。
他神色認真:“生氣?”
“當然,為何穿這麼少?”
“趕來見你。”
“他說我做的那些事...”
溫柚寧抬頭打斷他:“不是為這個,為何不照顧好自己!”
溫柚寧拉著他人往炭火邊走。
捧過參茶與他。
又拿過春花手裡的褥子,往祁鹿聞身上裹。
“去拿些熱水來,春花,再去尋個大夫。”
祁鹿聞從褥子裡伸出手抓她。
“寧寧?”
溫柚寧抽回手不理他。
等到春花拿來熱水絞過巾帕,溫柚寧接過轉身給他淨臉和擦手。
祁鹿聞乖乖坐著不動。
“寧寧,我不會納妾,也不會有側妃同你添堵。”
“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有機會在你跟前讓你不高興。”
“你是我的,心裡隻能想我。”
不該為那些莫須有的妾室傷心動腦。
我等你整整兩輩子。
真要加起來算,是三十一年。
除卻兩個十歲。
前世二十年,今生十年。
才等來她一次垂憐。
溫柚寧站在他身前。
聞言終於不再繃臉。
她壓低臉,眼睫微眨:“下次不準你示弱引我心疼,傷害自己。”
“你這麼精致俊朗,傷了我可傷心。”
祁鹿聞勾唇,把人攬進懷裡。
顧舟野總算做件人事。
宜珞回府後,得知祁鹿聞來過。
又氣又好笑。
最後隻是擺擺手,順著兩個小輩的意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