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初六,黃道吉日。
是溫柚寧出閣之日。
今日雲淡風輕,是個天藍風順的好日子。
宜珞卻覺時日一晃就到,這才剛除下冬衣。
看著一身嫁衣的溫柚寧坐在梳妝台前,眼睛裡都是舍不得的清淚。
她如珠如玉的女兒,終於長大,今日便要嫁人。
“娘親?”
宜珞走過去拉著她的手:“娘親這是高興。”
她拿過木梳,輕輕梳過溫柚寧又黑又密的頭發。
嘴裡還說著祝詞。
秋月手上拿著開臉的絲線。
新婦絞臉,也是習俗。
春花手巧,幫著宜珞給溫柚寧盤上發尾。
金鬢雲釵、雪膚花貌;柳眉翠黛、杏眼含星。
身上嫁衣繁複精致,卻壓不住她的好顏色。
端是個精雕玉琢的美人。
宜珞輕輕給她開臉。
繡線在她臉上掠過,細小絨毛被帶起。
酥酥痛痛,激的溫柚寧眼睫顫動,好不可憐動人。
還未上妝,就如此清豔,今夜...怕是不好過。
以晉陽王那護心窩子的態度,好不容易得了她,定是不會輕饒。
宜珞好笑搖頭,她已經吩咐春花,避火圖早些給寧寧瞧。
免得吃苦。
秋月去小廚房端了些糕點小食,給溫柚寧墊墊肚兒。
等她細細吃過幾口,便不願再進食。
春花這才細細給溫柚寧上妝。
輕薄妝麵一上,膚若凝脂、氣若幽蘭。
連日日見溫柚寧的小丫鬟們都挪不開眼。
溫柚寧瞧她們一個個瞪大眼癡看,不自在的轉頭斂首。
今日安國公府大喜。
整個府邸廊簷疊疊,層層棟棟,數不清幾進院落。
俱都掛上紅色綢布。
哪怕是初春新起綠芽的枝丫,都掛上一抹紅色。
小廝丫鬟早就得了新衣,也是一水的喜慶顏色。
賓客攢動,嬉笑恭賀。
溫柚寧拿起遮麵扇,闊袖垂起,由著敏桃領她去跪拜長輩。
安國公和宜珞坐在上首,溫秉良坐在側麵。
溫柚寧慢慢跪下。
宜珞一見眼淚就下來。
拿過絲帕細細抹過,紅著眼眶給溫柚寧戴上火紅玉手鐲。
“以後就是當家主母,不可由著自己性子胡來。”
“要與夫君攜手和睦、孝順公婆。”
“女兒曉得。”溫柚寧攥緊宜珞的手。
安國公站起身:“去吧,寧寧,他來了。”
溫柚寧不肯,她這才有了嫁人的實感,跪地給宜珞和安國公磕頭。
眼淚滑落,滿眼不舍。
安國公眼睛一熱,忍不住彎腰扶她:“好乖乖,大喜的日子彆哭。”
宜珞接過溫柚寧手上的遮麵扇,拿過敏桃手上的紅蓋頭給她遮上。
溫柚寧起身,終是不舍地跟在溫秉良身後沿著回廊由春花秋月扶著出府。
溫秉良心疼她,回首輕聲叮囑:“若是以後受委屈,隻管來告訴阿兄,哪怕他是郡王爺,也過不了阿兄手裡的拳頭。”
紅蓋頭裡的姑娘頷首。
溫柚寧輕柔的聲音傳出來:“謝謝你,阿兄。”
祁鹿聞一身紅衣,手握成拳緊緊盯著溫柚寧的身影。
直到人到他身前,才努力壓下顫抖的手伸過去。
他來迎娶。
若是安國公府送嫁也是她受委屈。
他的妻,不該有一點委屈。
溫秉良把牽紅遞到祁鹿聞手裡:“好好對她。”
祁鹿聞攥緊這根紅綢布:“兄長放心。”
溫秉良暗自點頭。
晉陽王這聲兄長身份壓得低。
周圍人聲鼎沸,鑼鼓喧鬨。
溫柚寧垂眸於這其中抓住了祁鹿聞清冷的聲線。
那是最彆致的聲音,獨屬於她的。
祁鹿聞領著她往前走。
鞭炮聲起,沿路上都是看熱鬨的百姓。
紅羅銷金掌扇在前,接著便是祁鹿聞騎著高頭大馬。
隨後便是溫柚寧乘坐的四駢八轡紫蓋珍珠簾馬車和身後那逶迤長龍一般的嫁妝。
小半個時辰,溫柚寧搭在祁鹿聞手掌上,下了馬車。
拜過天地高堂,溫柚寧被領到疏桐園。
此時已至傍晚,一排龍鳳紅燭照亮整個正屋。
影影綽綽,佳人疏影。
四周靜悄悄,身下的貴妃床榻有些咯人。
溫柚寧剛站起身,春花過來壓低聲音:“小姐?”
溫柚寧調皮的掀起蓋頭,左右環視,見隻有春花和秋月在,直接就被蓋頭掀起掛在頭上的釵環上。
“無事,隻是這錦被下頭放東西咯人。”
春花掀開,上麵鋪滿了桂圓花生乾棗之類的喜頭。
秋月拿手去撥:“小姐,奴婢曾聽聞這些東西隻需有個兆頭就好,哪裡有像這樣鋪滿的。”
“可見咱們郡王爺真是上心,連喜頭都要給小姐最好的。”
溫柚寧眸光流轉,雪腮粉粉。
“胡說什麼呢。”
秋月見她害羞,也就不再打趣。
溫柚寧拖著繁複裙擺,細細打量著這偌大的正房。
屏風巧奪天工,像是翡翠件,帶春的地兒被雕刻上山水花朵,渾若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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