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溫柚寧百無聊賴地逗弄福祿兒和添壽兒這兩隻牡丹鸚鵡,時時看向外頭。
果然等來素全公公前來傳皇上口諭,讓晉陽王夫婦進宮。
溫柚寧一早備好東西,就盼著這信兒。
馬車同樣沒再宣德殿停下,直接穿過橫街,到了廣和宮。
素全公公在前頭領路。
宮中綠枝抽芽,花朵舒展。
約莫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到了宜珞居住的宮殿,興慶殿。
旁邊就是天子起居的紫宸殿。
興慶殿裡頭春意盎然,迎麵就是一顆肆意綻放的海棠樹。
穿過引活水灌注的一個假山池塘,幾隻錦鯉正在甩尾。
腳下青石光可鑒人,才見影壁。
宜珞一身繁複宮裝,頭戴金釵。
此時正坐在搖椅上,一旁的小宮女一身青衣正在垂首奉茶。
旁邊的小幾上都是鮮果和一個鼓肚兒四角雕花香爐,正冒著青煙。
等她瞧見自己的女兒和女婿時,驚喜地坐直身子。
這才見美人顧盼生姿、雲鬢峨眉、丹唇皓齒。
端得是富貴嬌養。
溫柚寧穿著郡王妃常服,同宜珞對視。
兩張相像的臉龐,同樣花容月貌。
宜珞笑著溫柚寧招手:“寧寧,到娘親這兒來。”
溫柚寧蓮步移動,滿臉笑意。
宜珞摸著她的小臉,起身帶著溫柚寧和祁鹿聞進殿。
殿內寬敞明亮,金絲楠木做梁,水晶夜明珠為燈,珍珠配著紫紗簾幕,隨風舞動,柔軟如雲山環海一般。
露出宮闕深處的那抹盤龍舞鳳的雕欄畫箋。
紫檀木做的圓桌上擺放著吃食點心。
素全公公佛塵一攬,笑彎眼睛垂首回稟:“各位主子,奴才這會子要去勤政殿服侍陛下,就先請辭。約莫再過一個時辰,陛下擺駕興慶宮用午膳。”
宜珞頷首。
揮退四下伺候的宮人,殿中隻有他們母子三人。
“娘親,這兩日過的可好?”
宜珞臉色紅潤,眉目含情,點頭。
“你們祖父...”
溫柚寧拉著宜珞的手:“祖父安好,回府後進用得香,睡得也好,阿兄時時陪著呢。”
宜珞舒氣:“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溫柚寧看向祁鹿聞,又看著宜珞,壓低聲音悄悄問:“娘親,一會陛下來此用膳,我們要提前出宮麼?”
宜珞啞然失笑:“還說是個小機靈鬼兒呢,陛下的意思一起用膳,否則何必讓你們這個時辰過來。”
溫柚寧頷首。
但她這話倒是提醒自己,溫柚寧看向宜珞。
臉紅紅,囁嚅著嘴唇欲言又止。
她看向祁鹿聞挑眉。
後者看在眼裡,淺笑著無奈地站起身。
“母親,幾日未見,想必有許多體己話要同寧寧說。女婿方才倒是被院中的海棠吸引,還請母親讓兒湊近一觀。”
宜珞笑著點頭。
溫柚寧在闊袖遮掩下,勾起祁鹿聞的小手指,細細摩挲後才放過他。
祁鹿聞垂下眼眸,斂下眼底的笑意。
溫柚寧轉頭看向宜珞,小鹿一般的眼睛盈滿好奇。
直看的後者臉紅,想她宜珞都到徐娘半老的年紀,卻被自家女兒女婿還有兒子瞧見這樣難為情的事。
“陛下對娘親好嗎?”
宜珞捏她白淨的臉龐:“不許打聽!”
“悄悄地也不可以麼?”溫柚寧眨著眼睛撒嬌。
“不可。”
“噫,娘親小氣。”溫柚寧做個鬼臉。
但她見娘親臉上的笑意直到現在都未曾消失,心中也有了底。
宜珞點她翹鼻,語氣縱容:“小淘氣。”
“寧寧不覺得娘親變心太快?”宜珞臉帶正色,忍不住問她。
溫柚寧貓眼澄澈,輕輕搖頭。
“與其說娘親變心太快,不如說娘親從未變心。”
宜珞頗有興致,挑眉讓她繼續說。
“娘親性子剛烈,一向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父親和潘氏的事娘親早有察覺,隻是卻不曾出手。”
“任由父親和潘氏苟合,後來隻推說是為女兒身子耽誤,一心在孱弱的女兒身上。”
“可那日,女兒遙遙見到陛下,突然發覺,父親的側臉與陛下神似,骨相似陛下,神卻不似。”
“所以後來女兒便想,那時祖母磋磨娘親,是不是也是因為女兒身子大好,不再占據娘親的所有思緒,娘親自己折磨自己。”
宜珞神色認真,母女兩那雙一樣的杏眼裡盛滿柔情:
“寧寧是娘親最寶貴的禮物,無關溫珩,是娘親的愛讓寧寧誕生。”
溫柚寧拉過宜珞的手,臉頰在上頭輕蹭,滿臉狡黠:“女兒知曉,女兒是在愛裡出生的小人。”
宜珞淺笑嫣然:“真聰明,沒錯。”
她又想到溫珩,冷哼一聲:“至於你父親,不必再管他。你父親之於我,就像是盛滿珍饈美釀的玉盤,品茗的青瓷玉器,不過是個工具。”
溫柚寧驚訝誇張的哦了一聲,滿臉興奮地問宜珞:“所以陛下之於娘親,就是玉盤裡每日必食的珍饈,每日必飲的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