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柚寧平靜下來,收回目光,落在她和祁鹿聞緊扣的雙手上,果然如她方才心中猜測。
如此,懸著的心也就落進肚兒裡。
顧舟野還在回憶,眸色之間都是掙紮。
那時他掐著新城的脖子,恨不得生啃其肉,當即便要她為溫柚寧償命。
卻不想喝醉之後,反被新城一剪刀捅進肚子。
刺痛倒是讓他清醒,他抽出剪刀,新城被一刀封喉。
顧舟野卻不解氣,又往新城肚子上紮。
後來脫力時,他喉嚨都被血堵住,與人雙雙斃命。
如今再次回憶,背後都是冷汗:“今日來此,蓋因我不知曉,新城是否亦同我一般,回到過去,回到眼下,若真如此...”
“不牢你費心。”祁鹿聞打斷他,他自會護好溫柚寧。
顧舟野慘然一笑:“是。”
他有什麼資格。
祁鹿聞衝他頷首,牽著溫柚寧就走。
後者與顧舟野擦肩而過時,停下腳步,回頭。
“不管前塵恩怨如何,還是多謝你告知此事,以前的事就當一場夢,就忘了吧。”
耳邊的聲音輕柔卻又堅韌,帶有溫柚寧特有的淡香傳來。
隨後這香味愈發清淡,被風吹散,在他身邊不留一點痕跡。
他與她今日過後再無交集,顧舟野紅著眼眶回頭看向漸行漸遠的一對璧人。
眸中水霧把那對璧人暈染模糊,他想伸出手想抓住,卻又無力垂下。
為時已晚,悔之晚矣。
定遠侯的仆從從假山旁鑽出來:“二爺,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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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荷花池,夫妻兩人一時無話。
現在的新城縣主才不過十歲。
祁鹿聞眉頭一直未曾舒展,他側身開口:“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先讓人去看著她,寧寧覺得如何?”
溫柚寧點頭。
“不管她有沒有記憶,拿到證據後,她都不必活著。”祁鹿聞話音中都帶著慍怒。
溫柚寧睫毛輕顫,握緊祁鹿聞的手。
她不會對仇人心軟,穿腸而過的死法太過痛苦。
以至於她初回來時,日日夢魘,夜夜不得安枕。
隻能伴著安神湯和檀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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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天際變成幽藍的蟹青色,繁星閃爍,北鬥星依舊一枝獨秀。
半圓月光輝柔和,同宮燈照亮這個皇宮。
溫柚寧和祁鹿聞坐在馬車上。
軒口帷帳被掀開一角,寶賢大長公主牽著新城縣主的手,正準備上馬車。
年歲還小的縣主梳著兩個小總角,流蘇顫動,兩眼迷離,肉嘟嘟的小手還揉著臉頰醒神,打著細細的小哈欠。
一看之下可愛非常。
誰能想到這麼可愛的身形之中,包藏的卻是一顆蛇蠍之心。
公主的馬車晃晃悠悠遠去。
“眼下還不能著急,至少她沒有在暗處。”
祁鹿聞摩挲著手上的軟玉,若有所思:“寶賢大長公主,還得先從她身上入手。”
溫柚寧眸中冷色一閃,不置可否。
二人回到晉陽王府。
十一卻突然躥出來。
一月前,他一人拿著當初馬場宮人的名單在外探查,查到青州府人氏,成祥公公時,摸到些貓膩。
“王爺,奴才去查過宮中的記錄,成祥竟然是先淨身,後來才進的皇宮。”
祁鹿聞挑眉:“若真如此,成祥在宮中有人。”
“王爺此話不錯,外頭淨身的人若宮中沒有門路,不可能進宮。”
“屬下驚覺此事關鍵,又奔走數日,找到最初傳言成祥是太監的婆子,卻不想那婆子曾經瀕臨嗆死,人救活回來就傻了。”
“本以為會無功而返,誰知那婆子看到屬下的玉佩,驚慌失措,言說彆殺她,她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
祁鹿聞食指在案桌上輕敲:“你的玉佩乃是宮製,成祥在宮中的關係應當是個公公。”
十一頷首。
祁鹿聞示意他繼續。
“後來,青州府大雨,屬下在那婆子家住下,半夜那婆子就被屬下嚇的發熱,迷迷糊糊之間吐露些東西。”
“青州府荒災之年,成祥消失半月,後來他隻拿了一個包袱回村,而他的家人早已都餓死。夏日炎炎,他在河中洗澡,被那婆子瞧見成了個太監。”
“後頭她又見成祥喊一聲義父,與一人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那人竟然也是青州口音,而後那婆子便遭了罪。”
溫柚寧咂摸出其中關竅:“成祥的義父擅自出宮,被人發現就是死罪。”
青州府?災荒之年。
一個太監為何要去青州府,又什麼重要的事,需要他的主子親自派他去?
溫柚寧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