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忍著笑意，給陸凱發了一個拉好嘴鏈的小貓的動態表情包。

對方沒回消息。

他也隻好回複一些剛才沒回複的微信，正準備回複他爸發的微信，一看對方發的內容就緊鎖眉頭，退出來繼續回複下麵的聯係人。

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梧州雲景。

快到站時，秦玄收到剛才那位沒回消息的回複。

書簽

【菜刀.jpg】

哇，好殘忍的回複。

廣播播著梧州雲景到站，秦玄和陸凱一同下了車。車一走，秦玄拍著陸凱的肩膀又要張口說話，陸凱直接把他嘴巴捂上。

被捂的秦玄：？

見他疑惑的表情，陸凱開口解釋，“你什麼時候不茶了，你什麼時候再解禁。”

秦玄露出笑容，舉著雙手笑著連點幾次頭，表示他投降，不會再茶了。陸凱這才把手放了，抽出口袋裡裝的紙擦了擦手。

“哎呀，就這麼皮一下至於嗎～”說著，他攬著陸凱的肩膀，繼續說，“你要學會適應，沒準我成你的同班同學還會比剛才更茶呢。”

陸凱沒掙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隻好放棄，他把紙扔進路邊的可回收垃圾桶，“閉上你的嘴，我可不想你這個預言成真。”

秦玄就這麼攬著陸凱的肩膀往小區方向走，“不是同學也沒關係，我們是鄰居嘛～”

“嗬，我可以直接搬家。”

“你彆這麼絕情啊。”

陸凱是被秦玄攬回家的，到了家門口才鬆開了手，他終於可以和這個家夥分開了。陸凱開鎖，開門，關門一氣嗬成。他把鑰匙撇進鞋櫃上的小籃裡，脫完鞋到衛生間洗手，慢悠悠地回到臥室裡。

陸凱把身上的衣服換了，放進洗衣簍裡。困意莫名而來，他打了個哈欠，回到床前，拖鞋一拖，準備鑽進被窩裡睡上一覺。

夢境中，陸凱一個人站在黑得沒有邊際的空間裡，像極了一個無底洞。他試探性地把手伸出來，往前走了幾小步路，摸了摸周圍，沒有牆壁，沒有開關，這使得他產生一絲恐懼。

他有輕微的夜盲症。

假如這個夢境中有一盞燈，他都不害怕的。

一盞燈火能照亮那他已枯朽腐爛到發黑的內心，生根發芽。

他看著眼前的有點恐怖的無際黑暗，隻好盤腿坐下，閉著眼。

很遠處傳來幾聲音量逐漸放大的哭喊，尖叫和爭吵，吵得陸凱皺起眉頭，想罵人。但他發現這些話莫名很熟悉，正要起身，下一秒眼前有一束光照進來，刺眼得眼皮內部都發紅。突然有人在抓他的頭發，他猛得一睜眼，是章琦哭著在破口大罵。

“你們知不知道我養你們很累？我看見你們就很煩。”

“你爸又不回來，沒人聽我訴苦，你們可倒好，天天惹我麻煩。不是這個哭了，就是這個被老師點了，是不是故意不讓我活？”說著，抓在陸凱頭上的手收緊，拽得陸凱頭皮疼。

陸凱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小時候他爸的朋友請他們吃串，全家人都準備好了出發，章琦突然間開始發怒而引發的一次爭吵，他和陸煦勸架翻到卷入其中。

“你他媽又發什麼瘋？你給我把手鬆開！”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有聽過我的話嗎？我讓你幫忙帶個孩子你都不願意……”

他還沒做出反抗，章琦又把陸煦的辮子狠狠地拽過來，讓陸煦摔了一個踉蹌，膝蓋重重地撞在地上，上半身由於慣性直接向前撲，差一點將臉撞在章琦的小腿上。她和陸凱的腦袋一塊被章琦用力地往地上摁，借助自己的身子的重量往下摁。

“我恨死你們了，你們就不應該活著，都給我死。”

陸凱頭疼得爆炸，陸煦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哭著，喊著“滾開。”，手不斷地抓著章琦，但他們做不出激烈的反抗。

小孩子的力氣遠比不了一個大人發怒的力氣。

陸凱嘗試掰開章琦的手，沒想到章琦的手愈發用力，他直接換成抓，抓破皮滲出點點血珠也沒鬆開。

真他媽費勁。

一旁的陸明強行掰開章琦的兩隻手，把她壓倒在地，一手掐著章琦的脖子，一手舉著拳頭在章琦的臉上，“你叫什麼叫？自己想死那你自己死，關孩子什麼事？”

陸凱顧不上自己的頭疼，一把抱過哭得滿臉通紅的陸煦，擦掉她臉上的淚，幫把她拽亂的頭發重新紮了起來，安頓在一旁，起身又去勸父母。

身旁有一麵全身鏡，陸凱往前走的時候瞥了一眼鏡子，是快被記憶封塵的童年的自己。

他不禁皺眉，立馬偏開頭不再看向鏡子的人影。

就因為小時候章琦的發瘋，搞得家裡不能時常安寧，造成他極其討厭自己的童年，他花了很大努力去抹掉關於以前的事，最好一件事也不要想起來。

他一想到關於高中以前的事情就會生理性的反胃、發顫，像是黑色陰雲團氤氳，將他死死困住。正常一個晚上就會緩解，嚴重時需要花好幾天，若是卡在上學日，他會和老徐請感冒的病假，獨自一人在宿舍裡躺在床上，靜靜地看上麵的床木板。

挺他媽搞笑的，明明以後都分開了，我還勸他們。陸凱心裡自嘲著，他嘗試扒開掐著章琦脖子上的手，章琦卻眼睛直勾勾盯著陸明來了一句，“不用管，弄死我直接，弄死我啊！”

陸凱愣在原地，章琦突然笑著看著他，很詭異的眼神，扒在陸明的手雙手停在空中，耳邊隻有陸煦帶著哭腔，喊破喉嚨的“彆打了，彆打了，能不能彆吵了！”

為什麼和之前不一樣呢？她沒說過這句話啊？陸凱鬼使神差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沾上了鮮血。他的瞳孔瞬時瞪大，霎時抬眼一看剛才章琦所在的地方，已經是紅豔豔的鮮血一地，卻不見人。

陸凱立馬被嚇醒，雙手緊緊攥住被子，手上的血管露了出來，藍紫色的血管襯得手更加白，有點慘白。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的夢連個碎片都沒留在腦海之中。

就像是夢境破碎後隨即人間蒸發。

陸凱看著雙手，頭忽地疼了起來，手搭在額頭上，暗聲罵了一句，眼淚卻從眼眶流向眼尾，劃過臉頰沾濕枕頭。

他有點慶幸沒人看到，可眼淚止不住地流，感到有點窒息，他擦了一下眼淚，越擦越多。他放開緊閉的嘴，邊哭著邊喘著氣，“我靠，這他媽都是些什麼啊。”

他翻身，手背搭在眼睛上，緩了幾口氣，擦掉臉上的淚，徐徐起身。屋內光線有點暗，他趿拉著拖鞋拉上窗簾，摸索著牆壁打開燈。他看著屋內的一切，莫名有點厭惡，一股惡心在胃裡翻滾。

他轉移注意力，打開手機反而看見一小時前發的幾條微信消息，正好就是讓他感到惡心的章琦。

章琦

我之前為什麼發不出消息？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章琦

兒子，你過得還好嗎？我不是說可以來媽這裡住幾天嗎？怎麼不過來看媽一眼呢？

過了一會對方又發了幾句。

章琦

是不是你爸不讓你過來？還是誰？

章琦

你為什麼不過來？我有這麼討厭嗎？

……後麵的內容陸凱沒有繼續看，陸凱隻感到心裡有一堵牆把他的心臟死死包圍，沒有伸展的空間。熟悉的窒息感和惡心感如同一股巨浪一樣席卷而來，他捂著嘴奔進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