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確被殺了,但沒死透。你的同伴們逃跑後,那個喪屍便突然消失。】
“消失了?你是指它離開了,沒有把我吃掉嗎?”
【不,就是字麵意義上的消失,從空間中消失。】
這也是變異喪屍的能力嗎?
【過了沒多久,來了兩個人。他們把你的頭砍掉,魂珠拿走,在你的身上釘上十字架後就離開了。】
這句話簡直信息量爆炸。
“不是……你說頭砍掉了?”這個聲音用著極其平淡的語調講述著令我毛骨悚然我的東西。
我把手伸向頭部,摸了幾下確認自己的頭還在後,鬆了口氣。
那個聲音回應著我【是的,你現在的頭是新長出來的,砍下來的那個他們把魂珠拿走後,就隨手丟在了這裡,你可以試著找找看……】
這一連串的信息令我直接大腦宕機。我沉默了好一會,整理好思緒後,繼續發問。
“那你看見那兩個人的臉或者穿著了嗎?”如果是審判庭的人,特征肯定會很明顯。
【抱歉,那個時候你已經昏迷了,我無法借由你的眼睛看見外部,隻能用我自己的方法“看”,但這種方法是看不見他們的具體特征的。】
借我的眼睛?看來這個聲音的主人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確實成為了我的一部分,與我共存。
【魂珠也算是你們很重要的器官吧,你的生命力過於頑強,被砍頭都死不了。但要是魂珠被拿走的話,不想想辦法,是一定會死的。】
【為了防止你死掉,我代替了你原本魂珠的位置,所以你現在還能醒來,跟我對話。】
在這個聲音說了這麼多話後,我驀然回憶起,在這片森林裡醒來後,在我即將再次昏睡時,正是這個聲音把我從混沌邊緣喚了回來,看來那個時候並不是幻聽。
我一遍又一遍回味他說過的話,雖然無法知道那兩個人的外貌特征,但結合我所知道的信息,他們無疑是審判庭的人,對我做的事情明顯是在進行他們的“審判”。
在我的回憶裡,第一個對神明不敬的同齡人被帶到禁閉室後,老神父便開始警告我們“瀆神”的下場。
瀆神者的靈魂會被天雷粉碎,但死後的靈魂也無法解脫。它們被粉碎的靈魂會借由死亡女神之手縫合,而女神的使徒們,則會手持神聖的十字架,貫穿瀆神者的胸膛,將其釘於死亡國土之上,承受著亡魂的哀怨,最終化為死亡的一部分。
我被“審判”了啊,這就是柯倫紙條上讓我逃離20區的原因?
莫名感到臉上有點濕濕的,我用手抹了一下,是眼淚。
我很憤怒,但更多的是悲傷,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
我對養育了我16年的地方感到失望,我恨那被眾人敬仰的“神”。他們為何要來審判我,用這種肮臟又下作的手段。
在我以為新生活、新的人生要開始時,給我當頭一棒,把所有展現給我的美好都剝奪。
這些情緒化為眼淚噴湧而出。我止不住地大哭。
【你沒事吧……彆害怕,至少你活下來了。】那個聲音在安慰我,但我無法給他任何回應,隻是放聲大哭。
他沒有再出聲,靜靜陪伴著我,直到我停止哭泣,穩定了情緒。
我起身,在這麼折騰一番過後竟然還恢複了一點體力。
“你從哪裡來,為什麼會救我,你有名字嗎?”在這種情況下有人陪伴,竟讓我感到一絲慶幸。
【我不記得自己之前的一切了,在第一次清醒後發現隻剩下了意識,不知為何附著在你身上。所以你死了,我最後的意識也會消散。但名字的話我還記得。】他一一回答道。
【我叫紮克。】
紮克,我在心裡默念著他的名字。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附身在我身上的?”我向他發問。
【我也記不清了。第一次的清醒隻維持了很短的時間,之後便一直在沉睡。直到這次你快死了,我才被迫清醒。】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奇妙的存在,沒有身體,隻有意識,跟書中說的鬼一樣。
“但你知道很多東西,你說魂珠是重要的器官。我都不知道,魂珠竟然是一種器官。”我對身體裡這個“鬼”充滿了好奇。
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紮克回答道【你的問題讓我思考了很久,有關你說的那些知識就好像一直存在於我的意識中。然而我隻要我去回憶關於自己的東西,不管怎麼努力回憶,都是一陣空白。】
【抱歉,克拉拉。】
“沒事的,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現在很像嗎?”
【很像?可是你......】
我打斷了他:“我們兩個,一個沒有過去,一個沒有未來。”
【我的確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但你活下來了,你並不是沒有未來。】
“可是沒有你,我早就死了,有什麼未來可談呢?”
“所以啊,你救了我,給了我未來。我也要幫你,找到你的過去。”
紮克聽到後沒有說話,而後我聽到了他的笑聲,明朗如陽光。
“謝謝你,克拉拉。那就跟你說的一樣,希望我們往後能相處愉快。”
我對他開玩笑:“就算相處不愉快我們也分不開了。”
一股愉快的,不屬於我的情感緩緩出現。這種感覺很奇妙,看來紮克代替了我的魂珠後,我們的情緒也被連接到了一起。在詢問他過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隻是剛才,我也被你的情緒壓了過去,這股情緒太過複雜,太過強烈。我不知道你曾經曆過什麼,但那個時候,我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我並沒有對紮克的隱瞞有什麼芥蒂,相反,我很感謝他。雖然他也可能是為了自保而救我,但現在確定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我用手撫向胸前的那個大洞,再往裡進一點就是裸露的心臟,正在不斷跳動。大洞周圍不斷有肉芽冒出,斷裂的胸骨也在緩緩延伸,估計在今天之內,便能愈合。我用手抓住心臟感受它的跳動,這能讓我覺得自己真切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以人類的身份。也是因為這顆跳動的心臟,我很確信自己沒有變成喪屍一類的東西。
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我的世界觀不斷被打碎,甚至經曆了起死回生。
從對神明第一次產生質疑開始,也許就注定了今天這一刻的發生。那虛偽的神明,滿口謊言的神明,有什麼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我一無所知。但總有一天,我都會知道的,時間還很長,足以我去慢慢探究。
我不會有未來,今天的起死回生無異於奇跡。在被喪屍貫穿身體的那一刻,我的生命之火驟然熄滅。
無論紮克是什麼東西,是人,是汙穢,是神明,他拯救了我,他為我的複仇之火點燃了柴薪。那場哭泣把過去的我徹底抹殺,我會不停漫步在我的過去,找到那些妄圖審判我的人。
若他們有資格審判我,那麼我也將一一奉還。除了他們,當然還有那虛偽的神明,無論會耗費多長時間,我一定會找到祂,親手在祂的信徒麵前,審判祂。無論這一切會花上多少時間,是否再一次燃儘我的生命,我都一定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