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在地上,保持著與那張臉對視的姿勢。
這個黑色的人體,明明沒有眼睛,但我非常確定,它就是盯著我。
又是詛咒!
身體完全動不了,連彆開視線都無法做到,是它的能力嗎?
被迫一直盯著那張獰笑的臉,我的背部滲出了冷汗。
這次可不是逃不逃避的問題了,我根本動不了。
黑洞般的詛咒沒有移動,但它身上的黑色呈觸須狀散發,一點一點,慢慢由細變粗,侵蝕著這間小房子。
漏風的牆體也被黑色的觸須填補,最終,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我像一尊倒塌的石像,隨意被擺放在地上,眼前沒有一絲光亮,就好像身處最深的井底。
那張笑得十分詭異的嘴,朝我靠近。
我在發抖,這個詛咒想要乾什麼?
那張嘴靠得越來越近,近到我甚至能看清它的每一個牙縫。
又是嘴!從誤入這個疑似14區的地方後,接連遭遇的兩個詛咒都是嘴巴的形態,它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與一開始的那個大舌頭相比,現在接近我的這張嘴構造十分簡潔,隻有上下兩排鋥亮的牙齒,在漆黑密閉的環境中,唯一能看清的物體,也隻有那兩排牙。
它並沒有我之前遇到的大嘴那麼惡心,那些牙齒,一眼看去,所有人都會誇讚它保養得非常好。但它帶給我的驚悚感,甚至超過了那個邋遢的大嘴。
來不及我思考更多,麵前的兩排牙齒突然分開,撐開至一個極其可怕的角度,這個角度剛好能把我的整個身體吞進去。
它也確實吞咽著我的整個身體,一股極其冰涼的冷風襲來,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點微弱的紅色光芒,忽遠忽近。
我像被投入了一大堆零散的冰塊之中,身體不僅冰涼,還被什麼東西擠壓著。
降溫需要一個過程,但距離第一絲冷風吹來隻過去了數秒,我便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在寒冷中,人會極度想要蜷縮成一團,但我的身體保持著石化的狀態,甚至拒絕了一切生理反應。
在這一刻,我明確體會到了靈魂與身體的分離是怎麼一回事。
無論我多麼努力,不斷地嘗試著抬起手臂,可我的身體紋絲不動。所有正準備施加在自己身體上的力量化為虛無,卻總覺得已經使出了那股能讓自己起身的力量。
我的靈魂已經站起來了千百次,但我的身體在這片黑暗中保持著倒地的姿勢,逐漸被冰冷與黑暗吞噬。
耳邊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我無法辨認出那是什麼聲音,隻覺得那些聲音像在嘲笑我的無能為力。
很奇怪,陣陣溫暖忽然襲來,一股莫名而來的熱量強加於我的軀體之中。
很不妙,聽說人在被凍死之前,會有升溫的錯覺。
我又要死了嗎?
好不甘心,為什麼我這麼弱小,要是我能一開始察覺到詛咒在那埋伏,一見麵就殺死它,該多好。
也隻是一瞬間,我強迫自己把那些想法拋在腦後。我應該記住這份不甘心,但不應該沉浸於自怨自艾之中。
在此時的絕境下,我更不該放棄掙紮。
我沒有放棄奪回身體的控製權,困倦感與疲憊感占據了我的大腦,曾經瀕死的經曆告訴我,千萬不能臣服於它們。
這是純粹的,精神上的折磨。我像一個墜崖的失足人,抓著一根脆弱的樹枝,掛在懸崖邊上,不知道那根瘦小的樹枝還能撐多久。
在大腦的最後一絲理智快要消耗殆儘時,奇跡出現了。我重新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整個身體嗖地一下,蜷縮在一起,牙齒止不住地打顫,發出“哢哢哢”的聲音。
身體開始回溫,這次並不是什麼死亡的前兆,從外部傳遞而來的冰涼的確消失了。
那兩排牙齒重新出現在我麵前,以正常的大小,沒有那麼瘮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要攻擊它們,用拳頭揮舞到那可恨的白色牙齒上。但身體還沒有從急凍的後遺症中恢複過來,隻能非常輕微地抬起手臂。
它貌似看穿了我的意圖,發出一陣桀桀怪笑,嘲笑著我的無力。
身體裡一股怒氣無處發泄,但沒有辦法,此時的我連站起來都辦不到,必須先等身體回溫。
沒想到那張怪嘴笑完,竟然開始朝我說話。
“你……弱……”
難聽至極的聲音,仿佛把野獸的喉嚨割破發出的嘶吼。它看起來並沒有很精通人類說話的方式,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會說的也隻有斷斷續續的詞語。但隻憑那幾個詞,我也能聽出,它在嘲笑我,笑我太弱。
怒氣到達了一個峰值,被這種東西嘲笑,我怎麼可能甘願受氣。
憤怒衝破了喉嚨,我用儘全身力量喊出一個音節:“滾!”
可惡,我一定要變強,現在還不夠,完全不夠。我要殺光這些惡心的詛咒,怎麼能被它們嘲笑!
雖然現在的我正在無能狂怒,但這些詛咒奇異的行動模式,讓我徹底認清楚了自己的弱小。曾經輕鬆殺死那些喪屍帶來的小小虛榮,如今消失得徹徹底底。
詛咒聽到了我的回應,笑得更加放肆,離我更近一步,在我的周圍飄來飄去,從四麵八方飄來的笑聲考驗著我的耐心。
它在故意擾亂我的情緒,我不能讓它得逞。身體不再止不住地顫抖,體溫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