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誰先親的?
A:當然是崔棲燼先親的。為什麼要突然喊大名?當然是為了表示我對待這件事是非常嚴肅且認真的——池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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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棲燼始終堅信,酒後亂//性這種事情的存在可能性為零。
但她也確實無法解釋當下的狀況。
晦澀光束漏泄到眼皮的那一秒,她因為畏光而受不了刺激而被驚醒。抬抬眼睫,發現有一層軟軟布料蓋在臉上。
惹得鼻梢發癢。
抬手捂住自己快要裂開的額頭,觸到柔軟布料,一瞬間噩夢畫麵包抄過來,像直接澆蓋在視網膜上讓她回避不得——
“魔術變完了可以親親嗎?”
她臉色微變,猛地將臉上布料掀開。
光線比剛剛亮了幾個度,陡然間世界混沌,黑白籠統。她眯起眼,看到繁亂擁擠的空間,不由得皺起眉心。
靠牆一個衣櫃,裡麵是堆疊成層的各色布料。拉得嚴實的漿果紅窗簾,旁邊放置一台奶白色縫紉機,一個偌大咖色工作台,上麵放置著還沒拆封的熨燙機。
牆角佇立著兩個沒有頭、脖子以下的白色塑膠女模。
無頭女模上淩亂地掛著亂七八糟的冬天衣物。有幾件能看得出來是她的,還有幾件是……
她低頭,看到自己手心裡捏著的衣物小小一團。
這是什麼?怎麼蓋在她臉上?
她皺一下眉,用食指撚一個角,在重力下展開,是一件白色吊帶,纖細潦草。
顯然不是她的所有物。
被酒精變鈍的大腦勉強得出這個結論,卻無法麵對當前波瀾狀況給出下一步指示。
不出所料的,酒精已經侵入她的呼吸係統,喉部有明顯不適,
記憶模糊,試圖回想便頭疼欲裂。
肌肉酸痛,稍微轉個頭,後背便像是要被掰斷似的。
很顯而易見的宿醉反應。
再然後,她繼續低頭,看到一顆毛絨絨的棕發腦袋,擠在她頸下——
是池不渝。隻穿一件寬大T恤,雙臂環住她的腰,額頭抵著她的下巴,後腦勺枕著她的手臂,腿橫七豎八地搭著她的。
一頭微卷長發蹭得亂七八糟。
蓬軟地紮在她頸部和胸口,甚至到處都是,像快要紮到她每一寸皮膚裡去。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覺得癢。
但是……
她不耐地闔起眼,實際上從睜開眼皮開始,她已經維持這個古怪姿勢超過十分鐘,卻還沒有抬手將池不渝快要戳到她耳朵裡的那捋頭發撇開。
一米二的單人床很窄。
可現在卻不太正常地擠了她們兩個人,以至於她不得不維持著這樣的姿態,哪怕此刻是一低頭就會親到池不渝額頭的距離。
因為隻要稍稍一動,她就有可能會碰醒池不渝。
然後和醒過來的池不渝大眼瞪小眼。
而她還沒準備好與池不渝對峙,甚至是以一種這樣親密無間的姿態。
於是在這十分鐘裡,她唯一可被稱之為“大動作”的,隻不過是將蓋在臉上的衣物掀開,和眨眨眼睛緩解酸痛感。
下巴枕在池不渝額頭上,手裡還捏著那件吊帶無處安放。
每隔五秒鐘眨一次眼。
像一個矜矜業業的鐘擺,沒有任何感情。她十分麻木地想,要是其他人遇到這種狀況會如何應對?
——和自己不對付的人如此難舍難分,腦海裡還殘留昨晚片段式的吻。
而池不渝不知為何睡眠這樣好,埋在她肩上一動不動。她知道池不渝運氣一向不錯,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也是。
竟然比她醒得晚,逃過先醒過來麵臨如此窘況的境地。
崔棲燼歎一口氣。
許是這口氣歎得有些重,空氣中傳來細微波動。
緊接著,抵在她下巴下的池不渝動了動腦袋,十分含糊地吐出了幾個字。
崔棲燼沒聽清,也不太敢聽清。隻覺得戳到耳邊的頭發惹得自己越發癢。
僵了幾秒鐘。
池不渝沒動靜了。
她鬆了一口氣,看來是還在說夢話。於是稍稍抬一抬手,想去理一下耳邊那捋不聽話的頭發。
結果她一抬手,池不渝也跟著滾了滾臉。
她被迫僵住手,在空中最費力最容易酸的一個位置懸停。
而池不渝似乎是自動找準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尤其滿意地埋好臉。
這個醉鬼倒是睡得舒服,甚至還知道調整位置。
——崔棲燼想。
卻還是放慢動作。
試圖在不吵醒池不渝的前提條件下,將手再安安穩穩地放下來。
終於將耳邊那捋作怪發絲撇開時,她鬆一口氣,鼻尖已經冒出薄汗。
還沒放鬆多久,看到自己的黑發也有幾捋亂亂搭在池不渝耳後。
她微抿著唇。
看到對方T恤領口敞開的白皙皮膚,便微微眯起眼,去扯自己快要沾在池不渝蝴蝶骨上的發。女人骨骼纖細,肩在T恤裡微微縮著,像骨頭很輕很軟的某種魚類。
半眯的視野像朦朧恍惚的空鏡頭,手指伸出,快要探到那片背上的黑發。
下一秒卻又感覺到池不渝吐在她頸間的呼吸變輕,像綿爛遊動的親吻魚在吐泡泡。
指腹一不小心觸到那細瘦背肌,那處皮膚觸感又薄又涼,像清涼氣泡酒。
激得她一下縮回來,手指緩緩往回蜷縮,無處安放。
此時睡迷糊的池不渝貼了貼她的臉,嗓音迷迷糊糊地,有點悶,又有點酒後的軟,
“你說要愛我一百個世紀,不能騙我……”
崔棲燼猛地被空氣嗆到,然後發現自己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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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不渝沒醒。
一時之間慌亂匆忙,崔棲燼連著咳嗽幾下,又將手抻直,快速握緊又鬆開拳頭。
胸腔內癢意沒了,手也不抽筋了。
這麼大陣仗下,池不渝還是沒醒,埋在她肩上一動不動。
崔棲燼歎一口氣。
難道她要直接把池不渝拍醒,然後讓池不渝發現她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和她相擁,一起回憶昨晚斷片後的記憶。
甚至還要一起複盤斷片之前,那個她記憶十分清晰的……
崔棲燼扶住自己快要爆炸的額頭。
為難之際,不知哪裡連著傳來幾聲“嗡嗡”振動。她低眼瞥一眼安分守己的池不渝,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摸索。
好一會,在枕頭下找到她的手機。
隻有一隻手空著,便勉強伸直,把手機拿遠,下巴被迫昂起,卡在池不渝的額頭,手伸在池不渝背後,費力抬起頭去看。
手機光有些刺眼,開鎖那一秒她眯住眼,等不適的感覺緩下去才睜眼,屏幕上是陳文燃發來的微信:
【??】
【你上哪去了??昨天去青城山露營到現在還沒回?】
【還是你妹妹哮喘又犯了,去郫縣處理了?要幫忙你吱聲啊】
前言不搭後語。
時間是十點零八分。
再往前滑,是陳文燃八點四十四分就發來的消息:
【我與冉煙於2024年1月24日淩晨六點第六次分手,遂無家可歸,盼你收留】
……
崔棲燼麵不改色地滑出對話框,結果陳文燃又彈出兩條:
【人呢?崔棲燼你該不是又看到我發這麼多還狠心不回吧】
【你再不回複我就要打電話了啊】
崔棲燼頓住。
在陳文燃的電話打過來之前,她用一種十分吃力的姿勢舉著手機,單手打字回複: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