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等我嗎？”趙政拋出了一句不像他會說的話。

姬明月怔了怔，隨後又很快恢複了往常的神情：“政哥哥，你回到秦國有很多事要做，很快就會把我忘了的。”

“燕國明月，我不會忘記的。”趙政摘下脖子上的那塊白玉，放在了姬明月的手心裡，“以此為盟，無論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

姬明月本想拒絕，但思索了片刻後，還是選擇珍而重之地將玉掛在頸前，她抬眸看著趙政，他們朝夕相伴，哪怕她一麵因為他未來的身份對他有天然的敬畏之情，但一麵也早就把他當成至交好友。

從她的親身經曆來看，真正的趙政與《史記》上所記載並不一樣，顯然司馬遷有言過其實的嫌疑，不過想想也挺正常，畢竟漢朝可是秦朝第一黑粉頭子，已一己之力帶動後世的鍵盤俠無腦黑。

離彆在即，姬明月忽然想起曆史上趙政登基前的種種危機，真切道：“政哥哥，山長水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就算在秦國，萬事也要小心謹慎。”

你回到秦國，危機也不比在趙國要少，但你所遇到的所有事都能逢凶化吉，你注定會成為那個最矚目的秦國君主。

比起姬明月眼中的坦蕩，趙政的心中卻是波濤洶湧，他想把眼前人刻進自己的肺腑。

但他什麼都沒有做，他還沒有這個能力。

在趙政正式啟程返秦之前，作為好友的姬明月和燕丹前來送行。

姬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自己親手刻的木偶送給了他：“這本來是打算在你生辰的時候送給你的，我手笨，做得有些粗糙，你要是不喜歡——”

“你還想拿回去？”趙政毫不客氣地收在懷裡。

姬明月莞爾一笑。

燕丹在一旁默默看著，笑意不達眼底，也比往日寡言了很多。同為質子，趙政可以回到他的母國，而他卻還隻能留在趙國。這個他庇佑了兩年的幼弟，先他一步擺脫了質子的身份。

何其可笑。

趙政並不在意燕丹的想法，他不舍的隻有一人而已。

山迢迢，水迢迢。天各一方。

隨著趙政的離開，姬明月的生活又趨於平靜。過了四年，姬明月從燕丹那裡聽到了趙政——不對，應該叫他嬴政了，他搖身一變，成為了秦國的王。燕丹的語氣帶著一絲豔羨，更多的是惆悵，他依舊是燕國太子，卻也依舊是趙國的質子。而昔日舊友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再也不需要他的照顧，反倒是他該恭敬地對著嬴政行禮。

命運，有時候就是那麼不講道理。

又一年過去了，這五年裡，隨著姬明月一天一天地長大，姿容愈發明豔動人，甚至不知何時有了“燕女娉婷”的名號，有不少自詡名流的趙國公子來慕名而來求見美人，姬明月不堪其擾，連學堂都不再去了，在家時閉門謝客，外出時常以男裝示人，這般做派卻讓趙國人覺得燕王姬愈發神秘，縱然未曾親眼得見，燕王姬的美貌也在趙國小範圍出了名。

燕丹經常會“偶遇”想求見姬明月的公子，他並不傻，知道這些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妹妹好歹是燕國的王姬，怎是他們說見就見的。何況他自認為自己是個端方君子，自家的妹妹也同樣讀書知禮，與他們並不是一路人，便婉言謝絕。

此時的趙國比起前些年，似乎勢弱了不少。開了嬴政歸秦的先河，質趙的各國質子都陸續被母國帶回了家，燕丹也終於等到了歸國的確切日期，整個人容光煥發。

比起燕丹，姬明月卻顯得平淡許多，她輕輕撫摸著脖子上的白玉，對她來說，哪裡都不是她真正的家。

燕丹迫不及待地離開趙國，七年了，他總算再一次踏上了燕國的土地。

馬車剛一落地，燕丹便滿心歡喜地下了馬，而前來迎接的隻有燕王後，他盼望見到的燕王喜卻不見蹤影。

“母後，怎不見父王？”燕丹好似一腔熱情被澆上冰水，麵上還要裝作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