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始作俑者的江龍見勢不妙直接開溜,江月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再進去觸黴頭,拎起靠在牆邊的鋤頭就向江母所在的地裡出發。
江家的地位置不好,要先爬半小時的山,再穿過十幾分鐘荊棘叢生的小路才能到。
江月到的時候,江母正在地裡摘紅薯,背後的竹簍已經快裝滿,聽見江月的聲音頭也不抬地喊道:“妮子,把你帶的簍子給我,然後去把西邊地裡的土給翻一遍。”
見江母提起簍子,江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簍子……我忘帶了……”
江母先是一愣,隨即表示沒事,正好中午江月不用回去了,留在這裡鋤地,等著她給送飯來。
可真到飯點,江月卻遲遲等不來江母,餓到頭暈眼花的江月隻好就地取材生啃還帶著腥泥的紅薯。
就在江月苦中作樂地想這也算是體驗多樣生活時,一道劃破天際的求救聲嚇得她鋤頭都沒拿穩,險些砸到腳。
江月本著她不幫自有彆人幫的原則,並不想多管閒事,但那聲音一道接著一道,還是忍不住前去查看。
聲音來自江家地旁的樹林裡,江月走得艱難,離得近了才看清是同村跑運輸的小販張平掉坑裡摔傷了腿。
張平一見有人來了喜不勝收,連忙呦喝道:“月月,快來幫下你叔,你叔實在是爬不上去。”
坑有三四米深,好在張平身材矮小,原身又常做農活,力氣不小,江月這才成功將人救出來。
攙扶張平回村的路上,江月有意無意頻頻提起自己很想去山腳下的鄉鎮看看,但苦於路遠財窮沒有辦法。
作為人精的張平哪能聽不懂江月的話外意,在分彆時拍著胸脯對江月保證:“等叔好了再去送貨的時候,準把你捎上。”
江月滿意地告彆張平,順路回到家時江母正在洗碗,桌子上還留有一點骨頭的殘渣。
江母見本該在地裡的江月突然出現,做賊心虛似地先聲發問:“妮子,不是說好在地裡等媽的嗎?現在就回來是把地都翻完了?”
江月被問的有些無語,麵上卻十分卑微,忸怩地說出自己救張平的經過後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江母還未表態,江父先一步從隔壁跳出來大喊道:“不就一點農活嗎?反正今年開始你就可以不上學了,時間多的是,重要的是等張家人來謝你的時候,你可得多要點報酬。”
突然被告知自己沒學上了,江月一時之間呆愣在原地。江父見狀不滿地用拐杖抽了江月小腿一下,厲聲警告道:“死丫頭,給我多要點聽見沒有?不然就把你賣給村頭的王孬子當媳婦。”
見江父又一次舉起拐杖,江月連忙高喊:“知道了,知道了。”
江父這才大發慈悲地饒過江月,大搖大擺地帶著家裡為數不多的現金出門去找村裡的地痞流氓打牌。
直到江父的身影徹底消失,一直裝死的江母才重新活過來,虛情假意地指著灶台對江月說:“妮子,給你準備的飯菜都在那個碗裡呢,你快趁熱去吃。”
江月對江母的懦弱心知肚明,隻是在看清碗裡不見一點肉渣的夥食後難免心寒。
不過夥食雖然不好,但早已饑腸轆轆的江月還是將飯碗吃了個乾淨,剛和朋友玩耍回來的江龍看著一粒剩飯都沒有的碗底毫不客氣地嘲笑道:“江月,你也太能吃了吧,怪不得爸爸說你是賠錢貨。”
江龍說話間手也不老實,不停用從村裡小店買的玩具手/槍朝江月身上射子彈。打一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江月一把搶過江龍的手/槍反擊回去。
一點疼都吃不得的江龍被打得哇哇大哭,張牙舞爪就要去打江月。江月看著江龍漏洞百出的動作不屑一笑,輕輕伸出腳便將氣焰囂張的江龍絆倒在地。
在外打掃雞圈的江母聞聲忙不迭地跑進來,抱住地上的江龍就開始喊心肝寶貝,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對著江月就是一頓罵,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江母才會撕開偽裝露出凶惡的本樣。
不甘受罵的江月學著江龍的樣子也號啕大哭起來,一時間屋內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前來感謝的張平妻子站在門外徘徊半天,不知是進是退。
好在江月哭得不認真,很快就注意到門外的人影,用一句有人來了結束了這場鬨劇。
張平妻子叫黃翠,是張平送貨時認識的外鄉人,兩人膝下隻有兩個女兒,沒少被村裡重男輕女的老人戳脊梁骨。
黃翠被請進屋的時候已經在門外聽了有一會,對重男輕女的江母心裡有不少偏見,特彆在進屋看見被江母抱在懷裡白胖的江龍和站在一旁瘦黑的江月後心裡的不滿更是達到了頂峰。
但礙於鄰裡間的關係,黃翠麵不改色,笑著將手裡的純牛奶和雞蛋一起塞到江月手裡,嘴裡連聲道謝:“謝謝你啊小姑娘,多虧你咱家張平才能脫離危險,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說,咱家能幫一定幫!”
江月沒有被黃翠的熱情衝昏頭腦,而是冷靜觀察著江母的臉色,在注意到對方眼神裡的不悅後,才推開黃翠的禮品謙遜道:“不用了嬸子,老師教過我們要助人為樂的,真的不用謝。”
但黃翠並不放棄,二人你來我往間江月感覺自己的褲袋裡被塞了什麼東西,之後沒一會黃翠就偃旗息鼓,對著江母客套起來。
當把錢輸光的江父回到家時,黃翠早已離去,但她帶來的東西卻留了下來,其中純牛奶已經被打開,江龍正捏著瓶身喝得開心。
江父當即明白張平家人已經來過,對著正在做晚飯的江母大聲質問道:“今天張家人來送了些什麼東西?都給我拿過來!”
江母被江父的聲音嚇得一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二百塊錢遞給江父,另一隻手指著桌上的雞蛋和純牛奶小聲道:“張平那口子來一共就送了這麼些東西,都在這了。”
一箱奶二十幾個雞蛋再加上二百塊錢,對貪心的江父來說顯然遠遠不夠,再加上今天輸錢的悶氣,江父操起拐杖就對著江母狠狠揍起來,而江龍早在江父說話的那一刻就溜了出去,走前還不忘帶一瓶純牛奶。
從地裡回來的江月一眼就看見了蹲在門外偷喝牛奶的江龍,心下頓感不妙,尤其在聽到屋內的毆打聲和啜泣聲後,今天被打的肚子和小腿就忍不住隱隱泛疼。
江龍見江月遲遲不進去,幸災樂禍道:“進去啊,你怎麼不進去?”
江月反問:“你怎麼不進去?媽那麼疼你,她可還在裡麵挨打呢。”
江龍不以為意,理直氣壯道:“媽那麼疼我才不想我在裡麵陪她挨打呢。”
江月語塞,這倒還真是。
在江龍興奮的眼神中,房門“吱呀”一聲被江月推開。暴怒的江父被聲音吸引,轉身向江月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