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鵝黃色的陽光打在少年稚嫩的臉上,江月久違地感受到一些青春活力的氣息,就在她身心稍稍放鬆之際,江父江母那驚喜到有些變形的聲音突然從少年的背後傳來。
“哎呀,你就是咱們從城裡來的兒子吧?怎麼不進去啊?”江母說著便欲用沾滿泥垢的手去扒拉少年白色的外套。
許識雖然及時躲過江母的臟手,卻沒能逃開江父帶有酒臭味的臂彎,在極力掙紮無果後,他絕望地被江父摟著脖子,以爺倆好的姿勢帶進屋內,心不在焉間,一腳踢翻了江月剛剛用來關老鼠的鐵桶。
重見天日的老鼠顯得異常興奮,順著眼前江父的腳就一路爬到了他的肩膀,麵對近在咫尺的老鼠臉,許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一把揮開江父的胳膊後逃到了江月的身邊。
十五歲孩子的力氣再大也大不到哪裡去,江父的身子隻是晃了晃便用單邊拐杖穩住了身型,他長大嘴巴正想說些什麼,卻被老鼠高頻刺耳的吱吱聲打斷。
一旁的江母見狀連忙拿起附近櫃子上的雞毛撣子在江父身上比劃,試圖將老鼠從江父的身上恐嚇下去。
但老鼠機敏地穿梭在江父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江母不免失手真正打到了江父的身體,向來是施暴者的江父當即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全然忘記附近還有跟拍的攝影師,一把奪過雞毛撣子就要往江母身上打去。
江月當即急中生智,大喊道:“爸,老鼠好像要鑽你衣服裡麵去了!”
江父聞言趕緊抖動著身體,手上的雞毛撣子也變換了行動軌跡,在自己的背後胡亂橫掃,畢竟比起打江母,自然是他的身體更加重要。
躲在江月後麵的許識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十分篤定剛剛江父是想打妻子,因為江父當時惡狠狠的眼神和他那道貌岸然的父親一模一樣。
江月對身後許識的內心活動一無所知,隻是在覺得戲看夠後,才掐著嗓子細細地學起貓叫。
江月的叫聲惟妙惟肖,老鼠聽後如臨大敵,很快便從江父的身上下來,然後逃竄到無人知曉的角落,一場鬨劇終於落下帷幕。
江母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般,熱情地招呼著許識坐下,而江父也在注意到攝影師的存在後,掛起笑臉坐到許識的對麵,兩人的自我介紹恨不得把自己誇成是天下最優秀的父母,被無視的江月識趣地跑到灶台生火做飯。
直到江月將飯菜端上桌,江父江母才意猶未儘地停下對許識的騷擾。
中午的菜是青椒炒雞蛋,紅燒竹筍和地瓜炒肉,即便江月已經努力將菜炒得色香味俱全,但裝在已經被用掉塗層的器皿裡,看上去還是不那麼讓人有食欲,特彆是對有嚴重潔癖的許識來說。
江母注意到許識一筷未動,為表慈愛連連給他夾菜,嘴上還不忘關懷道:“好孩子,你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不要不好意思,有什麼困難就去找你姐。”
如果說許識對於江家用到發黑的筷子的恐懼是一級,那麼在看到江母將筷子唆得乾乾淨淨,然後給他夾菜的場景後,恐懼已然升到了十級。
一頓飯下來,他一粒飯也沒敢吃,江母見勸不動也不再勉強,隻是在飯後叮囑江月把許識碗裡的飯菜留下來,晚上熱一熱還能吃。
江家的屋子隔音不好,在屋外透氣的許識一不小心就將這句話收入耳中,心中對這個家庭的抵觸更加幾分,似乎隻要再加一根稻草就能將他的心理防禦徹底擊潰。
江月洗完碗出來,看到的就是許識蹲在地上一臉生不如死的樣子,這不禁讓她想到上輩子養的暹羅貓,受委屈了就是不說,非要有人上去摸摸頭才肯咪咪叫。
看不得小動物受委屈的江月忍不住上前搭話:“你在這裡乾什麼?”
許識對江月的靠近沒有躲避,也許是周圍環境太過惡劣,讓他放低了底線,他居然覺得江月是這裡最乾淨最可靠的人!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裡如遭重擊,惱怒地彆過臉故意不看江月。
江月看著許識生悶氣的側臉,心裡越發覺得對方像自己之前養的貓,憋著笑打趣道:“都多大了,還在這裡看螞蟻搬家呢?”
感到自己被嘲笑的許識憤怒地反駁:“誰看螞蟻搬家了?!這鬼地方連螞蟻都不想來!”
江月對許識的炸毛毫不在意,用腳尖指向許識麵前不起眼的小洞,輕聲道:“喏,這不就是嗎?”
江月說話間,正好有一隻頂著不明食物的螞蟻鑽進去,許識看著這場景,心裡不由得更難過。就連螞蟻都有飯吃,他沒有。
許識越想越可憐,雙眼不禁泛起紅暈,江月見狀連忙收腳,柔聲安慰:“之前不是都說好了,有什麼需求直接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