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北方高地,終年凍雪嚴寒,一望無際的雪原深處,藏著鮮為人知的隔世之地。離家近一年,踏上久違的歸途,觸到冰冷冷的柔雪,不覺寒意,儘是思鄉之情,連雪芽也歡欣雀躍起來。
再見老友,他們竟一時未能認出雪芽,直埋怨擎海潮沒有保護好孩子。個中來龍去脈無法分說明白,擎海潮隻能將雪芽當下狀況告知老友,托老友們一起照看。
銀盌盛雪雖是清靜避世所在,然而缺了雲渡山天然佛氣的壓製,雪芽身上魔元散發比以往更熾盛的魔氣,刺激著嗜血之性|蠢蠢欲動。
本以為必須想辦法築起術陣隔離這股魔氣,以防被有心人察知引來禍端,誰知返家不久,雪芽居然變得越來越虛弱,身體每況愈下。
第一日還能同老酒蟲飲幾壇酒,後幾日連站起來的氣力都無,眼皮似有千鈞重,掙紮著勉強才能睜開一條眼縫。
長輩們誤以為是對抗嗜血體質消耗太多精力過於疲憊,不過孩童尋常貪睡,想不到第六日清晨,擎海潮驚覺不論他怎樣努力,始終無法喚醒雪芽,微弱的呼吸仍存,人卻渾身僵直仿佛死了一般。
從外表觀之,雪芽明明沒有任何負傷跡象,為何莫名其妙陷入昏迷。急得擎海潮眾人亂了陣腳,商議著要將雪芽再領去雲渡山求助弦上玄。還未啟程,當天銀盌盛雪就來了訪客,正盼著救星,弦上玄就似心有靈犀,主動來訪銀盌盛雪。
說巧是巧,不過弦上玄不是偶爾前來品茶聊天,雪芽這邊出了異狀,他弦上玄這六天也不好過,尤其今日,魂識動蕩的感覺更甚,那種即將神魂分離的痛苦又席卷而來。
猜到必是雪芽出了問題,正忙於部署對北嵎野心分子展開戰略反擊的弦上玄即刻停下手頭工作,忙裡抽閒向秦假仙打聽銀盌盛雪的大致方位,緊趕慢趕才在元靈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趕到銀盌盛雪。
拜過各位前輩後,弦上玄見到了昏睡在榻上的雪芽,一動不動,雙目緊閉,表情寧靜安詳,絲毫看不出半分生命流失的痛苦。
手掌輕輕貼在雪芽額頭,身魂共鳴的一刻,道佛雙氣再次現芒,縹緲繚繞在銀盌盛雪上空。不多時,雪芽揉著惺忪的眼睛緩緩醒來,他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一個孤寂寒冷的夢,一個空曠黑暗的夢……一清醒,馬上伸手扒住一直在榻前陪伴的義父不肯鬆手。
“為何雪芽會有如此異狀?”擎海潮謹慎把脈,確認雪芽逐漸恢複正常,這才稍緩心焦,安撫地理了理懷中愛子蹭得雜亂的白發。
一旁弦上玄也剛調息完畢,魂元穩定不再動亂。
“今日是第六天,吾有感覺,若明日吾再不來尋本軀,我們兩人都將身死魂消。”思考片刻,弦上玄猜測道,“是雪芽虛弱,導致吾守不住魂識,那麼龍宿手中那條殘魂必也如此。敢問前輩,雪芽此症狀是離開雲渡山後第幾日發生?”
“應是第二日晚間。”擎海潮仔細回憶一番,“第二日晚間,他就開始變得有氣無力,平時愛飲的酒也不想沾,整個人病懨懨的模樣。”
“嗯——吾卻是昨日才有感應,察覺元神異樣波動。起先還不明原由,今日這種異狀更加強烈,與雲渡山淨化那時的感受相差無幾,經兄長提醒,這才聯想到也許是雪芽出事。”
“以前你與雪芽未識之時,各自安好,為何現在不能分隔?”
“也許可請教伽藍佛子。”弦上玄想不透其中關竅,但中原事忙,他無法在銀盌盛雪久留研究這個問題。
“唉,小僧無法久離中原,觀雪芽狀況,應是不能遠離吾超過七日。恐怕前輩需要收拾行囊,帶雪芽前來雲渡山後山霧穀暫住,方便吾就近照顧。雲渡山雖亂,霧穀仍是清修之地,加之有前輩保護,想必安全無虞。”
“如此也好。”
……
自嗜血族之亂了結,西佛國恢複平靜,伽藍佛子將四分之一的邪兵衛化入自己的功體中,也算消弭一樁惡劫,鎏法天宮已複往日秩序。天機諸事,苦境目前除了弦上玄,能洞察一切的隻有伽藍佛子。
再次踏上鎏法天宮問佛,此回依舊滿心疑惑。然而眾人未料雪芽早被有心人盯上,加之霧穀佛氣不如雲渡山充沛,無法最大限度掩飾魔氣逸散,陰謀者已在暗處窺伺。
目前霧穀之中另有兩名住客,悟僧與震天蒼璧,他們各自修行毫不相關,可能大半年都說不上一句話。
悟僧受弦上玄所托幫助擎海潮照顧雪芽,故人在前,竟不相識,麵對容貌大損的雪芽,悟僧認不出,將他當成尋常病兒,隻是履行弦上玄的任務罷了,倒是將素還真臨摹的那張畫像當成寶貝,珍惜地夾到自己的手抄經本中。
弦上玄一離開雲渡山,霧穀就有莫名死士前來尋釁,一來查探霧穀機關陣法,二來試探擎海潮能為深淺。這些小蝦米還不夠擎海潮一掌掃淨,但源源不斷的騷|擾著實令人惱怒。弦上玄得知情況後,因想不通會是何人所派,目的為何,暫時以靜製動,未做應對。
北嵎亂象日漸擴大,三弦音的糾葛波及钜鋒裡,骨簫更聯合出手金銀染指中原。一夕之間,中原已有數位高人被打成金像,王爺聖駕,擋駕天誅,金銀雙絕掌百裡外可鎖定目標取人性命,江湖無不人心惶惶,生怕路遇鄧王爺便難逃一死。
群俠齊聚琉璃仙境商議對付鄧九五之策,想不到出手金銀竟堂而皇之從山下發掌,當著眾人的麵將剛加入正道陣營的聖蹤打成金像,一掌震懾群俠。好友在眼前被害,劍子痛心不已,一怒之下把鄧王爺的報馬猴擊成碎片。
“一掌示威,鄧九五真是好膽魄。”弦上玄不像眾人那樣驚詫,冷靜理智地說,“他有神功,吾有伏筆,就看誰技高一籌。”
“鄧九五掌力萬鈞,不可正麵對上。”素還真分析道,“若能了解他的武功特性,或能從中找出端倪。”
“嗯,你們是否有聽過一蓮托生品?”弦上玄突然神秘地勾了勾嘴角。
“一蓮托生品?傳聞是佛門高僧一蓮托生圓寂之前所寫的奇書。”劍子回答。
“唔,是啊……”弦上玄恢複一臉嚴肅,“一蓮托生品中記載,人邪劍邪破金銀。”
“此法或可一試,就不知人邪劍邪是何人,在何處。”
“此事讓吾處理,素還真,鄧九五既上琉璃仙境挑釁,代表中原戰亂又起,還是快將妻兒轉移到安全的所在吧。”
“嗯,素某今日便將他們母子送走。”
談話間,弦上玄忽感一陣神識劇震,險險站不住身暈厥過去。
“弦上玄!”素還真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弦上玄,“你怎樣了?”
離開雲渡山不過半日,沒道理雪芽會撐不住,究竟發生何事?弦上玄心中隱有不祥之感,當即作彆眾人急回霧穀觀視。
霧穀外,驚天之戰剛拉開帷幕,擎海潮對上藏身轎中的鄧九五,浪逐千秋峰一戰金銀雙絕掌,根基超凡的兩大先天戰得山動地搖,昏天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