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鍠雲河,雪芽已被你所擒,吾等也非是你的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主人不在,你的目的落空了。”
穆仙鳳馬上退到默言歆身邊解開他的定身,兩人一同再對外敵。
玄鳴濤不再因魔界的名字而心有不豫,淡然一笑道:“你發間的海棠金簪上共有七顆赤色相思子,三顆大珠四顆小珠,乃是當年吾與龍宿在玉陽江畔酒肆鬥酒贏回的彩頭,留予你作為及笄之禮。雖非奇珍異寶價值連城,卻也滿含期許舐犢之情。”
“你怎知此簪來曆?”穆仙鳳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每日必戴的海棠簪。
“你說呢?”玄鳴濤頗有感觸地看著穆仙鳳,“當年穆犀塵將你托付與吾時你方滿月,還不足吾半臂長短,”
玄鳴濤托起一手比劃著,輕輕歎了口氣:“吾有負汝父重托,從未儘教養之責,隻抱了你一日,亦離你而去,將你轉托給龍宿,不怪今日你認不得吾。”
“真是教宗前輩!”
默言歆很有眼力勁地上前一步先行拜見,穆仙鳳反倒不知所措起來,雙腿生了根似的沒有動彈。
“不用多禮。”玄鳴濤默認了教宗的稱謂,“吾與你叔父莫尚恩平輩而交,若不棄嫌,不妨也喚吾一聲‘叔父’。”
“拜見叔父——”
玄鳴濤很是欣慰,抬眼又瞧向穆仙鳳。
“鳳兒,是否吾這副模樣太像雪芽,讓你不知該如何自處?”
說著,玄鳴濤解開係扣隨手一拋,長黑鬥篷落在白玉塚上,遮掩了碑上祭詩。乍然月華散靈,星星點點的靈氣紛紛飄來西風亭周圍,繞著玄鳴濤打轉。
清風一掃,白發撩眼,玄袍飛鶴,道氣沛然,光耀整座疏樓西風,加成自然之靈更加繁盛。
亭邊道子似謫仙入塵,清雋絕逸,湛然挺拔,清聖輝芒中隱有白羽織翼,襯得他更神采不凡,軒然霞舉,驚豔在場兩人。
明明是同一張麵容,氣質竟截然不同,穆仙鳳和默言歆像再次被定了身,愣愣杵在原地注視著玄鳴濤。
隨手發出劍氣,斬下一截花枝,順手收攏散發,以枝為簪挽上散仙髻,玄鳴濤轉頭笑對傻眼的兩人。
“怎麼樣,現在能認出吾了嗎?”
穆仙鳳像是忽然失了自我意識,一聽玄鳴濤召她,就開始往前挪動。
“你……你……”嘴裡念念有詞,關鍵的那兩個字卻還說不出口。
“丫頭,還不過來?”
穆仙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來到玄鳴濤跟前緩緩蹲身行禮,支支吾吾地說:“拜……拜見……爹親……”
玄鳴濤的笑容虛了虛:“吾這便宜父親未儘教養之責,不敢虛擔這個稱呼,還是叫義父吧。”
“是……鳳兒拜見義父……”仙鳳怯怯地小聲拜道。
“好女兒,抱歉,義父來遲了。”
玄鳴濤和藹地摸了摸仙鳳的腦袋,象征性地替她將海棠簪正了正位置,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同樣的玉佛,裡頭的佛氣依然是百世經綸的,道氣是為父的,前一個被吾所毀,今日再賠一個給吾的小鳳兒。”
說著他親手將新的小玉佛為仙鳳戴上,語重心長地教導說:“以後啊,見到未知的危險先跑為上,彆傻乎乎地以卵擊石,更加不能撲人,不論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不能抱,記住了嗎?”
仙鳳呆呆地點點頭,目不轉睛地仰頭盯著玄鳴濤,第一次以女兒的視角,這麼近距離觀察教宗前輩。
湊得近了,瞧得愈發真切,總以為主人畫中的教宗前輩已是絕頂風姿,見到雪芽成年後的模樣也不過隻稱得上俊秀而已。
豈料真正的玄鳴濤出現在眼前,竟是這般天人之姿,一點不遜色於華麗無雙的主人。莫怪主人念念難忘,惦記了教宗前輩上千年,畫像原不及教宗本人一半風采。
心中欣喜雀躍難以言說,穆仙鳳莫名漲紅了臉,站在一邊的默言歆也為他們團聚相認而高興。
正想著重新奉茶來,院外急匆匆闖進一雙武息甚強的腳步,玄鳴濤三人回頭一觀,原來是疏樓西風的主人回來了。
十裡開外就見到疏樓西風方向道氣衝天,趕到大門口時又見默言歆不在,院中月華花樹也起了異變。
龍宿憂心兩名愛徒安危,一頭衝入中庭時卻腳步急停,難以置信眼前所見。他去魔界查探多日,沒有查到銀鍠雲河的蹤跡,誰知竟在自家庭院中見到了本人。
“主人回來了!”仙鳳歡喜地說,忙不迭想跟主人分享教宗歸來的喜悅。
但見玄龍二人同時發了怔,注視著彼此的眼睛一時無言。
明明這些年常在一起,卻又好像千年間從未相逢。
曾經紫發桀驁的後起之秀,如今已成皓首鴻儒,曾經青絲飄逸的逍遙道子,如今亦作白頭吟。他始終不改一身紫鱗儒衣,他亦穿著與當年相識時一模一樣的鶴紋道袍。
“濤……”龍宿險險衝口而出。
“啊——”玄鳴濤忽然大喘氣地高呼一聲打斷龍宿,煞有介事地講道,“吾想起來了,是不是步驟錯了?難怪女兒不認吾,吾不該不請自入,應該先去歸鶴亭等你回來接吾才是啊!”
他猛地一拍腦門,瀟灑拂袖,眨眼化光竟飛速離開了疏樓西風。
“玄君!等吾!”龍宿大喝道。
同時化光追著前麵那顆黑金光球也飛離了疏樓西風,看呆穆仙鳳和默言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