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三 不要內卷~(1 / 2)

早讀過得格外漫長,至少在陳施為看來是這樣的;但如常跑到食堂,他也沒什麼食欲,索性圖實惠打了一份香腸卷和一個水煮蛋,乾巴巴嚼著。說是香腸卷,其實就是厚厚的花卷裡裹了一根孱弱的台式烤腸,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好吃的、流行於後世的澱粉腸,腸衣還頗有彈性,增加了咀嚼的難度。

隻吃這些東西自然花不了什麼時間,在開水間拿水壺接完上午要喝的水、順便洗完臉回到班裡的時候,陳施為倒是在班後門口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沈承庭個子很高,幾乎是嵌在門框裡朝他露出了營業式的微笑,但他釋放善意的對象可沒什麼要寒暄的意思:陳施為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的小醜出現在熟悉的人麵前,倦怠地朝他擺了擺手,隨口問道:

“怎麼沒去吃飯?注意身體,長期不吃早飯會胃痛。”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就匆匆走進教室,打算拿出前一晚發的數學答案,準備坐實自己那稀少的成績,順便看看除了知識和解題技巧之外,自己這次有沒有因為“粗心大意”、應試技巧不足失分。

但老李悄無聲息地擋住了他的去路。陳施為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正期待著對方來問個清楚,總之心裡反而感到釋然——這是必然的,哪個班主任都得追問一番,不然都不好和級部交代。他抱著雙臂,跟在自己老班身後走到走廊儘頭的談心處,目光往老李身側看去——那朵花開得挺好。

老李並沒直接發難,這個快要退休、見過太多學生的小老頭耐心地和自己的學生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過客還會以為這二位是在欣賞太陽。但陳施為並沒忍太久——或者說,讓老李等多久。

“老師——您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吧——”

老李這才嗬嗬樂了,拉著陳施為一起坐下;他睜開眯縫、透著精光的小眼睛,麵上沒帶出一點承壓的焦急。

“怎麼?和同學起衝突啦?”

陳施為猶豫於如何回複,看樣子老李沒直接判他個死刑,可是他能直接說明真實的情況嗎?都是高中生了,告看不爽的同學一狀看起來很沒品;考慮到老李和數學老師還要共事那麼長時間,他又能在這樣的位置上做什麼呢?會不會是徒增困擾?

真相往往是醜陋的,但這不是我的問題。陳施為最後如是想,班裡響起一陣喧嘩幫他下定決心,再交付一次信任;他如實把昨晚的情況報告上去,又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表明了師生的“過節”。

“或許是我狹隘了——我希望是個誤會。”

老李此時已經眉頭緊皺,手撚著下巴,像是在思考、又或是懷疑,沉默讓氣氛更加凝滯,也讓陳施為“就義”的心情更加嚴重;但早自習的下課鈴已經響起,數學老師抱著答題卡走了過來、進班前看了他們一眼,老李沒繼續說什麼,讓陳施為進去安心上課。

說是安心,其實不過是一種告慰。剛才突然的吵鬨果然源於新鮮出爐的成績,陳施為還沒坐好,就聽到他們的數學老師朝著躁動的人群來了一段:

“看什麼看,你們文科班就是不行——我教的隔壁理科實驗班,人家平均成績都是一百一十多;你們呢,饒是曲同學成績不錯,得到了一百二十多,其他人呢?平均分才八十多分,某些自鳴得意、尾巴翹上天的同學,連個三位數都得不到。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同一個老師教的,你們是怎麼學的!捫心自問,自己真的認真去學數學了嗎?有沒有投入足夠的大段時間?”

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課代表上前接過答題卡分發下去。陳施為對不是人話的發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拿著紅筆匆匆對答案,發現一共五道多選題,他有3道是錯選多選的,隻覺得心臟一陣痙攣,簡直在滴血;至於後麵的幾道大題,雖說策略性地先寫前兩個小問保住了基礎分數,在這所學校也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大家都心知肚明。

隻是說一說風涼話似乎還不能足夠刺痛這些身經百戰的學生,倚在講台旁邊的老師索性加大劑量,現場打開校網實時呈現的成績單,按數學進行了篩選;所有人的名字分列兩邊,旁邊標注好了數學成績,就像貨品的價簽。

“你們不是想看嗎?我們來從頭到尾讀一下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嗎!第一名曲婧琰,127分,很好,對於文科生而言是標杆式的成績了,第二名——”

“第二十名,陳施為,97分——看看,就這點分數都不夠塞牙縫的;你是沈承庭嗎——已經被理想大學錄取了所以奉行及格萬歲的準則是吧?”

陳施為都不屑得做出任何反映,對方這種既浪費時間又傷害同學的惡心行為簡直是鮮廉寡恥、毫無底線。他默默地演算著後麵的大題,看自己的思路和詳細的答案有什麼具體的區彆;至於前麵隻有簡單答案的選擇題和填空題,他沒打算立刻動手——此刻的他比考場上的他沒有什麼本質的提升。

成績單已經念到了後半段,還沒出現的同學開始絕望;但老師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冷酷而迅速地把成績拋出來任大家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