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太監對視一眼,都很為難:“陛下特地囑咐過,不許扔皇後娘娘撐傘。二位姑姑恕罪,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
“陛下怎麼能這麼狠心!”兩人氣紅了眼眶,幾乎要鬨起來,江寧卻平靜至極,“好了,扶我過去跪下吧,左右也是在外麵,早跪一刻便少受一刻的冷。”
江寧忍不住嘲諷於自己來時的天真。
早該知道的,不是嗎?何必有那樣的奢望呢?
兩人眼中含淚,但也隻能咬牙扶了江寧過去跪下,一左一右撐著她的身子。
宮門大開著,寒風從背心撲入,讓她們的身子變得更冷,大雪從頭頂落下,幾乎把主仆三人掩成了雪堆。
不多時,江寧的發冠上已經堆滿了雪,壓得她不得不低下頭,彎下腰。
長長的睫毛上也盛了一層雪,幾乎要變成冰霜,淚水已經流不出來,剛出眼眶便被凍成了冰渣子,而後隨著眨眼的動作掉落。
膝蓋壓在冰冷的石板上,那幾層單薄的布料根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刺骨的疼痛蔓延開來,仿佛直入心靈,若在身旁的二人強撐著,江寧怕是早已倒下。
她們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誰知道如果江寧現在倒下了,孟澤會不會想出更加喪心病狂的法子來折磨她?
凜冽的寒風吹透了一切,江寧身體的溫度太低,甚至已經融化不掉身上的雪,隻能任由它們落在自己身上,一層一層的堆疊。
隻有滾燙的額頭和麵頰還在散發著唯一一點的熱量,仿佛是身體傾儘全力供應的,仿佛若沒了這一點熱度,這個人就會消散。
江寧來了自然有人去稟報,裡麵二人原本低聲的調小也像是刻意放大了,不停地鑽進主仆三人的耳中。
春雨和秋霜二人都氣紅了眼睛,百般的為江寧不值。
這天地間一片寂靜,已經讓人無法計算時間。
二人的身子同樣開始發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發起了熱。
雖然她們從小習武,但也經不住前幾天沒日沒一夜的擔心伺候江寧和今日的折騰。
裡麵的人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伴隨著門簾掀開的聲音,孟澤和安芷兒出現在了這相互依偎的主仆三人麵前。
孟澤冷冷的看著她們,道:“朕讓皇後跪,何曾允許你們攙扶她?”
江寧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不敢想象孟澤竟真的會這樣狠心。
然而望進那雙居高臨下的冰冷眸子時,她認輸了,她費力的從春雨和秋霜身上把自己的手臂收回來,固執的跪的端正。
孟澤這才滿意,對著守門的太監說:“從現在開始,重新記一個時辰。”
那太監大驚失色:“可是陛下,馬上就夠一個時辰了……”
“那就再跪一個時辰。”孟澤不容置疑的道,“她既然敢偷懶,就應該想到有這個下場。”
江寧努力讓自己忽略掉心底的痛,淡淡地道:“春雨,秋霜,你們兩個先起來吧。”
“哎,姐姐這話說的,哪有主子受罰,奴才看著的道理?”安芷兒立刻出聲。
江寧最疼的身邊的這幾個大宮女,從小是如姐妹一般相待的,能讓她們受苦就能讓江寧更不舒服。
安芷兒就喜歡讓江寧不舒服。
然而江寧頭都沒抬:“本宮說話,哪裡有安貴妃插嘴的份?”
安芷兒噎住了,原本得意的臉變得有些扭曲。
她立刻看向孟澤:“陛下!臣妾隻是好心提醒一句,你看姐姐她……”
孟澤看著倔強的江寧,不知怎的心地升起一股怒火:“貴妃不能說,朕總能說吧?”
“皇後,你這兩個宮女剛才幫助你偷懶,朕便罰他們再跪兩個時辰,你可有意見?”
江寧猛的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但很快又低下頭去:“既然陛下下旨,臣妾自然不敢有意見。”
“哼。”
孟澤身側的拳頭攥緊,冷哼一聲,又道:“朕還有件大事要與皇後說,安貴妃有孕,這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孩子,希望皇後能好好照料,不得有失。”
安芷兒……有孕?
江寧蒼白著臉抬起頭。
為什麼會這麼巧?
那麼想來她那件喜事怕是也不用說了。
心愛的女人已經有孕,又怎會在意她的孩子呢?
孟澤看著江寧始終不答話,不由得厲聲道:“皇後,你聽到沒有!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安貴妃的孩子不容有失!”
江寧苦笑一聲,道:“臣妾遵旨。隻要安貴妃好好養胎,她的孩子自然不會出事。”
這話一出,孟澤和安芷兒的臉色都變得難堪至極。
這不是明擺著說安芷兒肯定會用自己的孩子來嫁禍江寧嗎?
孟澤轉身回去,隻冷冷道:“芷兒豈是這種人?皇後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是先好好思過吧。”
安芷兒連忙跟上去,還不忘憤恨的衝著江寧道:“姐姐倒是好謀劃,這時候還不忘抹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