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兒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婢女,平日裡不會覺得煩嗎?”
心直口快的冬雪嗤笑一聲:“娘娘,您這話說的,奴才像主子,安貴妃平日裡難道不就是這麼煩嗎?”
她是眼裡最容不下沙子的一個,本身就對安芷兒無甚好感,上次又被安芷兒害得受責,差點耽誤了江寧的治療時間,對她可謂是恨之入骨。
“說你多少次了,不要背後議論主子。”江寧無奈的笑了笑,口中雖是製止,但卻並無責怪之色。
她放下了手中的繡品,望了一下宮門的方向:“也不知道她這次來又做什麼。”
春雨道:“左右不過是些嘲諷炫耀,反正無論如何她也越不過娘娘您去。”
這種事情過往太多了,眾人都懶得想。
她們都知道那些侍衛肯定是攔不住安芷兒的。安芷兒本就受寵,性格囂張跋扈,現在又懷著身孕,什麼人敢跟她硬剛?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果然,沒過一盞茶的時間,安芷兒就帶著人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這次連通報都沒有,她乾脆直接闖進了江寧的寢殿。
安芷兒的肚子已經四個月了,她一手扶著侍女一手撐著後腰,努力把隻是有些顯懷的肚子挺出來,生怕人不知道她懷著身子似的。
她甫一進門便用手帕掩住了鼻子,滿臉的嫌棄:“姐姐這屋裡味道怎麼這麼大啊,竟也不通通風。快,去幫姐姐把門窗都打開,散散味道。”
這散的哪裡是味道,分明是宮裡為數不多的熱氣。
春雨幾人趕緊去攔,然而安芷兒帶來的人太多了,她們幾個根本就攔不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侍女一擁而上,把屋裡的門窗全都打開。
冷風夾雜著雪花席卷進來,瞬間就給靠窗的地方染上了一層白。
江寧本就坐在窗邊,她坐的那個窗子也是唯一沒有人敢開的,但依然被突如其來的寒風撲的臉色蒼白。
“嘶。”安芷兒裹著厚厚的大衣,紅潤的小臉兒藏在雪白的狐狸皮帽子裡,手上抱著滾燙的銅爐,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寒戰,“這天氣可真冷啊,是妹妹考慮不周了,姐姐還是先穿上些厚衣服吧。”
放眼望去,這屋裡哪有什麼厚衣服,頂多不過是一些鑲了毛邊的衣裳罷了,看著就不甚暖和。
安芷兒哪裡不知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江寧這裡從前也是有無數好的東西的,之所以變得如此簡陋破敗,就是因為那些好的東西都被安芷兒一遍一遍地求著孟澤給搬了個乾淨,連帶著她本該有的那些東西,現在這也被直接全數送到了安芷兒宮裡。
每到宴會盛裝出席之時,安芷兒甚至能堂而皇之地帶著東珠耳環,穿著明黃色正紅色的衣裳出席。
江寧不恨嗎?她當然是恨的,也是鬨過的。可孟澤存心縱容安芷兒的這些僭越,故意的要給她難堪,說多了便是爭吵斥責,一點不賢德善妒忌的大帽子扣下來,她又有什麼辦法?
日子過得久了,心也就涼了。
江寧毫無所覺一般端坐在原處,冷冷的看著安芷兒,看她還能做出什麼事來,那眼神仿佛看猴戲一般。
安芷兒嬌美的麵孔扭曲了一下,目光尋遊之間,忽然撇到了那三個大箱子,
“呦,姐姐這裡來了新東西,妹妹竟不知道。可否讓妹妹看看?”
安芷兒嘴上如此說著,卻根本沒想要江寧的回答,不過一個眼神,身邊的侍女就衝上去打開了箱子。
江寧此刻才終於臉色大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厲聲嗬斥道:“安貴妃!”
然而已經晚了。
安芷兒看著那些細心繡製的小衣服,咯咯的嬌笑了起來,纖細的手掌拂過其上的麵料,手上卻用了力氣:“姐姐真是有心了,竟還為妹妹的孩子做這樣大的準備,妹妹真是感激不儘。”
江寧目眥儘裂,終於忍不住撲了過去,可安芷兒手上一動,伴隨著“刺啦”一聲,那精致的小衣服便被毫不留情的撕開了一條口子。
這一聲仿佛是響在江寧心上。
她雙目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狠狠的一把便將安芷兒推倒在地,從她手裡奪過了那件已經被撕成兩半的小衣服。
“姐姐,你……啊!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陛下!陛下你在哪兒啊!”
安芷兒立刻哀叫起來,生下很快積起了一小灘血液。
安芷兒周圍的侍女全部手忙腳亂的去扶她,慌亂的叫喊聲連成一片,有人機靈的跑出去找太醫,甚至有人還暗中推了江寧一把,那些小衣服也全數被人惡意的撕爛。
“芷兒!芷兒!朕在這裡……朕就在這裡!”恰好在此時,孟澤慌亂的衝了進來,一把將安芷兒打橫抱起,手下感受到溫熱的血液時更是手足無措,甚至顧不得看江寧一眼。
安芷兒一看到孟澤進來,頓時叫得更大聲了,眼淚也簌簌的落了下來。
而這一切的兵荒馬亂仿佛都與江寧無關了。
她隻是緊緊的把那件小衣服抱在胸前,呆呆的坐在原地,周圍全都是被安芷兒帶來的人惡意掏出來撕爛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
這些原本精致可愛的小東西被掏出來撕爛,碎片混在風雪裡,被寒風蹂躪過,又被人踩過一遍,沾上泥土,有些還沾上了安芷兒身下流出來的血,變得肮臟又破爛。
連帶著江寧的心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