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嗎，沒法守在他身邊。”

“你甚至連他的屍體都見不到，感覺如何。”

“……你閉嘴！”江袖白大口喘著氣，不知對著哪個方向大吼道。

“你親眼看到了，不是嗎，沒有那麼難相信。”

“他就是死了，被人殺了。”

雙手抱著頭，江袖白蹲下身，用儘渾身力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可他……的確是親眼看到了。

眼淚就跟決了堤似的，大顆大顆地從下頷低落，融進煙迷的黑霧中。

“不可能，不可能的……”

司眠那麼厲害，怎麼可能輕易出事，“你們在騙人，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

“怎麼會是假的呢，司眠的情況，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他有異能缺陷，你知道這兩個小時他有多麼生不如死嗎。”

“異能抽乾耗儘，隻能用肉.體來搏鬥。”

“這種無力感，你一定沒有體會過吧。”

“彆說了……不要再說了！”江袖白無助道。

他怎麼沒有體會過呢。

恐懼、自責、擔憂，種種情緒牽扯出的就是無力，磐石般巨大的無力，深深壓斷了他的神經。

眼淚流乾，江袖白無知無覺地跪倒在軟綿綿的地上，頹然地垂下雙手。

他想就地昏死過去，起碼能暫時逃避司眠離去的現實。

可與此同時，來自肉.身的劇烈痛感卻接替了精神的麻木給予摧殘。

江袖白倏地擰緊眉心，渾身蜷縮成一團，右手堪堪捂住心口，儘管靈魂狀態的他那裡並沒有什麼傷口。

他的大腦機械地根據描繪出痛感軌跡——

有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從肚臍眼往上，暢通無阻地破開了他的肌膚，直抵心臟下方。換成一把細長的鐵錐，環繞著他的心臟釘下一圈血洞。這個範圍應該囊括了007，有些大。剪刀接上，沿著血洞剪開，露出猩紅的肌理，劃拉開，底下是森森白骨。剔骨刀順次而上，這回倒不太痛，震一會，麻一會，還以為地獄就要結束。

“呃啊……”

那應該是一把鐵鏟，不屬於常規手術用具，反正江袖白從來沒用過，鐵鏟的頂端直直插.進他的血肉中，厚度之深，隻怕是要將整顆心臟裹上周圍血肉連根拔起。

雖然說想要拿異能核應該挖心臟下方，可連心一起挖出，的確更加省時省力。

看來，007也被逼至窮途末路。

他這個宿主不稱職，007做到了天下第一，他卻還沒能成為與之相配的星際首富。

這就要告彆了嗎。他還有好多功能沒有探索完全，還沒有見過007的真正威力，還沒有……

不想失去。

對於江袖白來說，恐懼的儘頭，或許是消亡。

或許是毀滅。

意識徹底消散的最後一刻，他希望是第二種。

空中厚重濃烈的黑霧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一把攥住，撕裂成兩股，急速刺進那跪坐在地上的人的雙目中。

下一瞬，江袖白黑色的瞳仁散開，與湧入的黑霧融為一體，眼尾崩裂出兩抹暗光殘影。

遠在異管處的手術室裡，白光乍現。

圍在床邊的一眾醫護人員被一股強烈的衝勁炸開，其中一個甚至砸到了站在旁邊觀看的李文川。

李文川蹙眉，“什麼回事？”

一個醫護人員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湊到床邊看了一眼，瞳孔霎時皺縮，“他……他的異能核，二次進化了。”

“什麼？”李文川揪住那人的衣領，“你再給我說一遍？”

醫護人員不敢多言，隻哆哆嗦嗦地抬手指著，大氣也不敢出，“您、您看。”

被刨開的、盛滿了鮮血的身體內，原本芝麻球大小的異能核正在延展身長，變為海星狀，分成五束紮進江袖白的體內，不僅沒有任何鬆動跡象，反而越紮越深。銀亮的異能核泛著汩汩猩紅的光，纏動的血管一般，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而江袖白本人也開始發生變化。他一頭黑發劇烈生長，長，再長，長到手術台都盛不住，拖到了地上。

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棕色的眸子變得淺灰，眼尾兩抹黑光。

李文川認得這頭長發，認得這雙灰眸。

因為那是他的噩夢。

混亂的識海內，童音炸響：

【溫馨提示，紅鎖正式解開。】

【檢測到容器具有承受能力，異能缺陷修理係統剩餘能量釋放。】

【凝聚進程0%——38%——69%——98%——100%，左淵意識集結，暫時征用容器使用權。】

【歡迎回來，我的主神。】

白色房間爬滿裂紋。

空間坍塌，靈魂歸位。

隨著踏實的身體重量而來的還有一道渾厚爽朗的男聲——

“小子，看好了！地獄一號是這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