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覺得有人在用他的腦神經拉小提琴。
這個時間,他本該在家享受新到手的遊戲,現在卻差點被酒鬼吐一身,甚至鞋尖離那攤穢物隻有一個指頭的距離,如果對方不是女人,他今天真的會發脾氣。
定在原地,脖子上的青筋劇烈起伏,半分鐘後,他黑著臉進了一旁的24小時便利店,拿了瓶水對著球鞋刷刷開衝。
不這麼做,他總覺得腳上沾了東西,直到球鞋的皮麵纖塵不染,他才有閒心去管那個醉酒的女人。
對方不知何時蹲到了路邊,後頸一抽一抽的,像是難受極了。
紀念擰緊眉頭,跟自己慪了一會兒氣,還是從冰櫃裡又拿了一瓶新的礦泉水,結了賬出去找她。
走近了,不得不看到女人腰間那一抹熒白。
她穿了件短T恤,低腰的工裝褲因為蹲著的姿勢低低掛在胯部,整整一節兒細腰展露無遺。
那腰很白,白到夜裡都隱隱發亮,後腰正中盤踞著一隻煙緋色的紅尾蛇,蛇軀優美,交疊著倒垂而下,越靠近頭部顏色越深,最後那蛇頭蜿蜒向下,隱入布料的深處。
紀念隻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但那纖長的蛇形還是停留在了視網膜上。
他自己有紋身,自然也樂於欣賞他人的紋身,為此,他的不快稍稍削減,俯身把那瓶沒開的礦泉水放在了女人腳邊。
對方或許是難受或許是丟臉,沒抬頭看他,腦袋啄米似的胡亂點點,擰開瓶蓋漱口。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對方點著細閃的小煙熏,睫毛卷翹,鼻骨秀美,唇中一點水光,亮晶晶的。
紀念得承認,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虞挽?”
不等他再想其他,門口有人出來尋人,紀念略略掃一眼,也是個年輕女性,身旁的酒鬼紅尾蛇揚聲應了一句,嘴裡還嘟囔了些什麼,紀念沒聽清。
既然她朋友已經找出來,他就沒必要多管閒事了,錯身離開。
回到卡座,紀念隨手指了個酒吧仔,給他不少小費,讓他去處理門口女人吐的爛攤子,到此,他已是仁至義儘。
聞瀝從沙發那頭挪過來,賤兮兮地問,“怎麼回事?誰不長眼敢給我紀哥找麻煩?”
紀念現在怎麼看他怎麼心氣不順,揚腿就是一腳,“離老子遠點。”
聞瀝也不氣,哎了一聲,躲開來。
“不就是把你叫出來聚一聚嗎?你說你回國一個多星期了,也不跟哥幾個聯係,好歹穿一個開襠褲長大的,多傷感情啊。”
“不聯係你,你不還是知道了?”
聞瀝嬉皮笑臉:“那是,咱倆什麼關係,我肯定時刻關注你的消息啊!”
紀念翹了翹嘴角,給自己倒了杯酒,沒接話。
場子過了零點才算是真正熱起來,聞瀝叫來的那幾個兄弟都是慣會玩的,早就在人群裡相中了今晚的佳人,自己玩去了。
像這樣家世相近的酒肉朋友紀念有不少,但算得上交心的也就隻有一個發小聞瀝,若不是他死纏爛打,紀念今晚決計不會出門。
“說真的,想你了紀念,你大哥心真狠啊,把你丟到美國一丟就是四五年,沒有你的天府真是一點樂子都沒有,我連騎車跑山都沒滋沒味兒。”
這話實打實真心,他們這群長輩眼裡的歪瓜爛棗,成天不學無術,沒什麼出息,唯獨紀念不一樣。
他打小就聰明有主意,雖然不知道為啥長歪了,跟他們走到了一塊,但他在兄弟們眼裡還是很酷,不管是十幾歲打架鬥毆的狠勁兒,還是後來玩跳傘摩托艇的霸氣,總之“紀念”這個名字,就是他們天府二代圈裡的風向標,說白了,兄弟們現在拿去裝逼的那一套,早就是紀念玩剩下的。
說起玩摩托紀念心也癢癢,他不在,愛車放在車庫裡估計都發芽了。
“哪天陪你跑兩圈。”
“不急,我聽說你大哥想你回紀洋接手業務,意思是之後你不用回美國了?”
紀念臉色突變:“很煩,能不能彆提這事。”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好,略顯苦悶地再開口:“還不清楚,先回去看看再說吧。”
聞瀝摸著後腦勺,想到他家的情況,“也是,當年你家虎狼環伺,你哥年紀輕輕地接手紀洋,應該很期望你能回來做他的左膀右臂吧。”
紀念垂下眼簾,沉默地喝著酒。
聞瀝凝眉撫額,開始琢磨:“你都開始上進了,我也不能落下,你說我要不出去投資點什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