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身邊睡了一個漂亮姐姐,我支起身子,趴在床沿看她。她還在熟睡中,眉頭擰得緊緊的,跟我爹一樣,我最討厭看到這副表情了,於是我用拇指揉了揉她眉心,把蹙起的眉峰往旁邊推。
她忽然睜開了眼睛,我被她嚇了一跳,於是對著她腦袋狠狠扣了一下,“滾開!”
她沒顧上自己,急切地靠近我,“阿初,怎麼樣了?”
我退到床角,把被子都堆在前麵,警惕地望著她,“你是誰?”
她的手停頓在半空,懸在我的腦門前,我感覺額頭有無形的壓迫感,於是對著那隻手咬了一口,“快說!你是誰?”
“啊!”
她叫了一聲,仍是呆呆傻傻的模樣,“我是你妻子,阿初,你記不得了嗎?”
她單腿跪上床,用掌心摸我的臉,她的笑有點難看,咬牙切齒的,“阿初,玩笑可不能亂開。”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叫我阿初,很親近的稱呼,可是我半點也記不得有她的存在。
喔,或許算熟悉的一點,她長得很像廟會裡的仙姑,不過她看著很凶,我不喜歡。
肚子咕咕響了一連串,我低下頭按一下肚子,對她說:“我餓了,要吃飯。”
“你叫出我名字,我就給你煮麵。”
“我餓了啊!”我朝她大叫,不知為什麼,眼淚就下來了,莫名覺得委屈,怎麼有這麼壞的人,一點也不懂得照顧弱小。
“好好,對不起,我錯了。”她胡亂抹著我眼淚,我抬起頭看她時,她臉上也濕濕的,眼角紅紅的,“阿初你等我。”
她到廚房去了,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現在還是大半夜,桌上燃著短短一截蠟燭,我抬起手遮擋光亮,牆上有一塊變黑了,那是我手的影子。
我背對燭光玩了好一會,牆麵是戲台,我是唱戲的人,隻不過台下沒有看客,也沒有瓜子助興。
漸漸地,我已經不滿足於影子了,火要燒起來才好看,我拿去旁邊的水壺,含了一大口水,學著江湖藝人噴水。
嘴裡又辣又疼,我張開口把嘴裡的東西都吐出來,桌麵都濕了,燭火將桌麵點燃,瞬間燒起一大片,紅色的火中帶著藍,桌子跟著燒了起來,我坐在椅子上看著,有一種難言的快感,於是我把剩下的水都倒在桌麵上,火燒得更旺,熏得我眼睛疼。
有個小火苗跳到了我衣服上,沿著濕潤的位置燒,我往後跌倒,在地上疼得滾起來,衣服被燒壞了,但火滅了,屋子裡的濃煙開始往外冒。
“阿初!”她從門外衝進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外跑到廚房,有個大水缸,她提了滿滿一桶水跑回去,把水都潑屋子裡。
身上很痛,熱熱的,所以我就學她,把冷水往我身上澆,全身上下都澆得濕透,但是我更痛了,皮肉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用手去抓衣服,已經撕不開了。
我又急又怕,大哭了起來,“救我!”
主屋的火越來越大,外麵多了好些人,我看著她從火場裡跑出來,直接奔向我,將我給拉到小路上。
“姐姐,痛,好痛。”我緊緊握著她手腕,越痛我就抓得越緊。
“阿初彆怕,彆怕。”她伸手解開我的衣帶,把衣服從我身上慢慢撕下來,跟扒皮一樣。
“嗚嗚——痛!”
她咬唇吸了吸鼻子,眼神發狠,手腕狠狠往外扯,一眨眼的瞬間把我身上的衣服給全部撕下。
我疼得直發抖,哭得更大聲了。
“彆過來!”她對著她身後的人嗬斥,“我先帶她處理一下。”
她摟著我的肩,將我上身牢牢遮擋住,隨即將我抱在臂彎裡,一路小跑。風吹得我後背冷,我本能地往她身上貼,臉頰貼著她溫熱的頸。
她好像哭了,聲音在抖,“彆怕啦,很快就不疼了。”
她把我抱到河裡,這裡沒有人,她連我的褲子也一並脫了,讓河水持續衝洗我的身子,她坐在水中大石頭上,拉著我一隻手。
我牙齒打著寒戰,哆嗦著,“冷,好冷啊,我不要泡了,不要。”
她滿臉憂色,索性也脫了她自己全部衣服,衣服放石頭上,她自己下了水,她走到我身後,從背後抱著我,我身前接受著冷水的拍打,身後卻又暖融融的。
衝了好久好久,真的不疼了,可是好冷好冷。她將我托舉到大石頭上,用她掌心傳出來的氣幫我暖身子,拿起她自己脫下的衣服給我穿,剩在石頭上的隻有一條褲子和一件外穿的上衣。
“阿初,先站著,不要動。”
她從水裡上來,掛在身上的水珠沿著她皮膚滾落,我們腳下的石頭也被打濕了。
我看著她把衣服穿上,然後彎腰將我抱起,赤足踩在水麵上,帶著我飛回岸邊,她沒把我放下,而是一路將我帶我家。
大火已經滅了,我們房子還在,可是黑乎乎的,塌了一半。
“姐姐。”我勾著她脖子喊她,“姐姐,家沒了。”
她又吸了鼻子,將下巴枕在我頭上,眼淚把我的臉都打濕了,“你活著就好,什麼也比不上你活著。”
那晚我們在破房子裡過的,她抱著我,半夜都沒合眼,她跟我說了一晚上的對不起。可是火是我放的,房子是我燒的,她對不起我什麼呢?
第二天,我稀裡糊塗被一個女人帶上了馬,她從身後抱我,舉止十分親密,“不準碰我!”
她停止策馬,側過頭看我,“阿初,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