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蟲聲透過綠窗紗傳進房內，香樟的樹影隨著光流轉到木椅子下的地麵，灑落一地。

清黎還在昏睡之中。

柚紅色的木地板上，傳來輕微的吱呀壓板聲，是祖母的腳步湊近了床頭邊上，她緩慢地坐在木椅上，手輕輕抬靠綠窗紗下的梳妝台，不敢發出重聲響。

這不是清黎的居室，這裡的一切擺設也有年深歲久的痕跡，顯然是屬於祖母的。瓦頂的木結構樑子，是舊式的房室常見的。

祖母手肘後的梳妝台，那塊黃銅鏡沒有經常擦拭，上麵有點模糊，隻能隱約攀描出人的輪廓，多少染上了塵。

清黎睡得極其安穩，依戀般的臉頰貼著棉胎，這裡沾染著至親熟悉的氣息，顯然就是粉色圓蓋的平安膏和白花油藥味。

不時還有窗紗外的風透進來，卷來樹葉摩挲的顫音入耳。

帳子內一隻蚊在盤旋，最後匍在清黎外衫上，正找準時機。

可惜被奶奶看到了，蚊子活不久，“啪”的一聲，蒲葵扇落下，一抓一個準，在吵醒孫女和抓蚊子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前者，忍不了手。

她知道孫女也會是一樣，骨子裡就忍不了蚊子有好下場。

不過清黎還是未醒來，她的眉毛微微上揚，眼睛閉著有翹長的睫毛打落，白皙的臉頰閃爍著日照的微光，鼻子微翹呼吸平穩，嘴巴輕輕勾起，似乎在夢中有美好的事在發生。

烏黑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祖母搖著蒲扇，那一縷縷長發柔柔地被風吹拂著，她睡得非常安穩，仿佛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夠打擾她。

待到爺爺掀起簾子，手上端著一碗熱菜，凝視著祖母沒出聲響，魏祖熙這才輕放下蒲扇，跟著出去飯廳，孔琚也來了，一家人都很有默契地不作聲吃著飯，唯獨三缺一。

好半晌後，清黎那雙靈敏的耳朵竟然聽到廳內筷子與碗碰劃，叮當的絲絲微響，眼皮不禁跳了跳。飯香倒聞不到，聲響倒是聽出來了。

“你們乾嘛不叫我出來吃飯。”她睡眼惺忪地站在門階上，還有些恍惚好似暫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手輕輕抬起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