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之前，顧影揣著自己新鑽研出來的食補秘方，去尚食局找程不染。這些日子，先是自己生病接著給皇後侍疾，難得閒暇了，顧影方想起程不染來，程不染是給自己雪中送炭的恩人，該是去走動走動，也順便看看有什麼地方能幫她的。

顧影一進尚食局，裡頭的人四處亂竄，神色慌張。

發生什麼了？

有個小宮女跑著往外衝，一下子撲到顧影身上，顧影懷中揣著的銀釵撞飛了出來。顧影忙撿起來在衣服上擦乾淨，又一把拉住那小宮女，不帶好氣道：“什麼事火急火燎的！”

那小宮女四下張望，神色驚恐，與顧影接耳細語道：“‘探頭瘟’來了，聽說好幾個人染上了。”

顧影有些意外，可能是皇後染疫後將長秋殿封鎖了，裡頭和外頭的消息自然就被切斷了，所以她隻知道長秋殿內疫情已經清零，不知道外頭如何，按照這個宮女的說法，看來其他宮裡情況不太樂觀。

不過經過與病毒兩次博弈之後，顧影對抗擊‘探頭瘟’已有七成把握，隻要是沒有基礎疾病的壯年，科學調養，自愈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所以，就算有人感染，也不至於讓顧影惶恐了。

顧影從袖中掏出一隻新製的口罩，好心遞給小宮女，道：“戴上這個，能防止感染。”

可那小宮女哪裡信得這麼一個小太監的話，她理也沒理慌忙逃竄了。

顧影有些無奈，還是彆管閒事，先去找程不染要緊，眼下這種情況，估計程不染也難免會怕急了。可她在尚食局裡外翻了個遍，並未找到程不染的蹤影，往日她常去的地方都沒有，她去哪了？

顧影病急亂投醫，在人群中又胡亂抓了個太監，正打算問程不染的下落。

那太監瞪大雙眼：“他們、他們要執生瘞之刑！”

顧影不懂：“什麼行？生意？”

那太監猛地點頭，麵色駭人：“他們不肯說，不過我偷聽到了，是李總管命人將染了‘探頭瘟’的宮女太監抓走了，說他們惹了瘟神是不潔之人，要拉他們去生瘞。”

顧影還是不懂：“所以究竟何為生瘞？”

“入坑生瘞——就是活埋！將受刑人手腳捆住，然後推入坑中，再填土。受刑人由於手腳被束縛，所以眼睜睜的看著黃土一步步將自己淹沒，直到窒息而死。”

顧影汗毛立起，驚聲問：“將人活埋！”

經他一形容，顧影腦海中瞬間有了畫麵感，忍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原來之前程不染說染了‘探頭瘟’會被拉去活埋焚燒，是真的！

可，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瘟神！明明就是呼吸道傳染性病毒，這是天災不是人禍，這些被感染的都隻是病人而已，為何會變成罪人！他們是可以被治愈，也是有法子能夠將病毒隔離阻斷的，為什麼要用如此殘忍的方法去懲罰他們，他們不該死，更不該這樣被殘害而死啊！

顧影緩了一會兒，又問：“你可還聽到彆的？是誰染了病？”

“據說統共有十來個人！”那太監用手比劃，他又肯定道：“源頭就是尚食局的一名宮女，好像叫做程不染，對，就叫這個。”

什麼！

顧影聽到這個名字，如頭頂一道驚雷劈下，她一把抓住那太監的領子，抑著發顫的聲音問道：“你確定是程不染！”

那太監被她的樣子嚇著，但他還是十分肯定，他說因為名字裡帶了‘不染’二字，反倒第一個被染上，真是諷刺，所以這個名字他印象很深。

“你……你是她的朋友嗎？”那太監弱弱問道：“午時將至，馬上就要行刑了，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能遠遠送她上路。”

顧影哪裡聽得這種話，一把將他推翻在地，拔腿就跑。

春日正午，皇後娘娘正在前殿用膳，自病後，她的飲食極為清淡，每日便是些蔬菜湯粥，吃得人打不起精神來。

本就食欲不振的衛枕剛一坐下，就聽到殿外似有動靜。

隻見幽蘭姑姑腳步匆匆，行至衛枕身側，神色複雜：“娘娘，小顧子在殿外求見。”

衛枕手中的筷子一怔，顧影從不會打攪自己用膳，是什麼事讓她如此不管不顧，在這個時候求見，衛枕不禁皺了皺眉。

隻需一個表情，幽蘭便知衛枕所想，她湊到衛枕耳邊說著什麼，衛枕聽後雖未有表露，但兩手還是不自覺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