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華和樊若住下的地方叫做快活客棧。
這名字很直接。
事實上住著也確實很快活。
有玉盤珍羞,瓊漿玉液提供自不消說,那雕梁畫棟,神女飛天,賓客遊宴又是另一番繁華。
客棧老板特意給她們安排了一間臨街上房,據說從窗戶裡不僅可以看到街景,還可以看到皇宮。
也就是傳說中的皇景房。
這裡的一切都很好,風景好,環境好,食物也很好。
辟穀多年的梅文華都不免多吃幾口美食。
除了荷包比較受傷。
不過付錢時,梅文華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
她們過幾天就住皇宮,皇宮包食宿,應該沒什麼花錢的地方了。
第一次來到凡間,樊若有些激動得難以成眠。
她站起來,走到窗戶處遠眺。
老板娘沒說謊,這裡可以看到遠處的皇宮。
此時天色已晚,各處均已熄燈,唯有皇宮處有些光亮。
這自然是比不得修仙界的夜晚那麼金碧輝煌,天上的幾點星子和月亮被烏雲遮蔽,夜便更黑了幾分。
樊若思緒萬千,梅文華倒是沒心沒肺。
她側躺在床上,斜支著頭打了個哈欠。
想她梅文華作為一名現代人,來到了修仙界。
現在作為一名仙女來到了古代。
也算是經曆豐富,生活多姿多彩。
現下隻有一件事情她需要上心,那便是如何從鵲橋使手中搞到入宮推薦信。
若是根據那袁娘子所言,這鵲橋使到處尋找高顏值女生,她明天和樊若在街頭走幾圈應該不出意外就被抓走了。
隻是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連帶著那一點地上的光也似乎被雨澆滅了。
梅文華聽見雨聲,有些擔憂地往樊若那裡看了一眼。
據掌門所說,黎蘭去世的那一天,便是下著這樣的細雨。
其實那時樊若已經懂事了。
她是親眼看著母親死在自己的麵前。
雖然樊若如今看起來對母親沒什麼感情,但梅圓澤以前和她偷偷說過,那是黎蘭用自己的最後一絲靈力幫她抹掉了記憶。
隻是腦海中的記憶雖然抹去了,她的肌肉記憶卻還是留下了。
自此每逢下雨天,樊若都會出現不適的症狀。
梅文華連忙從床上起身走到窗戶邊上。
果然,樊若已經開始抱著身子,渾身僵直著發抖。
梅文華急忙“啪嗒”一下把撐著的窗子放下,用了些力氣把樊若拽回榻上。
“魂歸來兮!”
她伸出五指在樊若麵前晃了晃。
可惜樊若依舊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眼神空洞,似乎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呆坐在貴妃榻上。
梅文華歎了口氣,試了試樊若手心的溫度,隻覺一片冰涼。
她連忙給樊若蓋上了被子,讓她暖和一些。
如今她們在人界都是築基期的修為,說穿了不過是有些法力的凡人。
凡人吃五穀雜糧,就有生老病死。
雖然她們在凡間待的時間不過一個月,又有法術傍身,死亡的風險很小,但並不是零。
為了不讓自己唯一的隊友出什麼意外,梅文華有義務照顧好她。
她一邊服侍樊若躺下,替她掖好了被角,一邊碎碎念道:“現在知道誰對你好了吧,除了我還有誰能這麼細心認真地照顧你。”
她念了一個靜音訣,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屏蔽了。
又在樊若和自己身上係了一根連心繩,兩端相連,這樣萬一樊若夜裡有什麼動靜,她也能及時的感知。
做完這一切,梅文華不禁掐著腰,自得意滿道:“我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護理小天才。”
她打著哈欠緩緩躺下,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環境的影響,到了凡間她也變得更加嗜睡。
一覺醒來,天已經是大亮。
樊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她解開了連心繩,然後用力地把窗簾拉開。
外頭已是雨過天晴,空氣中混著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樓下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還有小販叫賣的聲音,偶爾還有噠噠的馬蹄聲。
梅文華沒有被白噪音吵醒,但是被刺眼的陽光晃醒,她擁著被子坐起來,虛偽地擦了兩把眼淚:“你個負心女人,枉我昨晚那樣待你……你居然如此對我!我看你不如和我姓,改名叫梅良心。”
這架勢,仿佛昨晚被樊若狠狠欺負了。
樊若翻了個白眼,把梅文華從床上拎了起來,嚴肅地提醒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她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耽誤不起。
雖然梅文華經常沒個正形,但辦起正經事來她還是毫不含糊的。
她給床一個飛吻:“拜拜,不要太想我。”
而後依依不舍地從床上起來,而後掏出了準備好的……化妝品。
雖然說這寶妝司的名聲不好,鵲橋使更是人憎狗嫌,但真要找人的時候,卻是哪裡都看不著。
本來麼,梅文華和樊若還特意換了一身從袁娘子那裡做好的新衣裳,畫上了十分美麗的妝容。
可謂是下了巨大的本錢。
二人為了吸引“星探”,從街頭走到街尾,從街尾走到街頭。
來來回回走了足足六趟。
但逛來逛去,也沒有疑似寶妝司的人前來湊熱鬨。
隻有時不時幾個路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