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有和Grace一樣 那天是米多……(2 / 2)

Grace是葛西的英文名字。

我有些吃驚:“葛總不是美國留學的嗎?”

“在去美國之前,她曾經在香港待過2年,你可以和她多聊聊,說不定有很多共同語言。”山本笑道,他好像對葛西十分熟悉,又問我:“怎麼沒有和Grace一樣,在香港讀完直接去海外深造,而是回國參加了高考?”

山本的問題讓我有一瞬間的晃神。

他說的其實沒錯,我最開始的計劃就是在完成香港的項目後申請美國的本科。

更準確地說,我想去普林斯頓。

這確實聽上去是難到有些離譜的事情,所以自從在初中時認定這個目標後,我的少女時代的所有精力幾乎全花在這件事上。把所有課外時間塞滿英文課,參與各種比賽、興趣班、義工項目,用假期的時間去遊學,攢背景提升的經驗,考托福、考SAT、學AP課程。為了提升履曆,17歲報了交換項目獨自一人去香港學習。

我本以為自己走在靠近夢想的正確軌道上,卻沒想到,在香港學習最後一年,在我離普林斯頓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父親老池和他朋友合作的玻璃公司在上市前夕,被家谘詢公司查賬做空,而這條消息很快被多家媒體號瘋狂傳播,各種不實的信息越滾越大,越傳越離譜。

銀行因為擔心受影響而提前收回貸款,造成多家金融機構抽貸限貸斷貸的局麵,那家公司的現金流直接被掐斷,而供應商也蜂擁上前索要貨款,經銷商集體撂挑子,要求降低提貨門檻。企業脖子被卡死,破產不過幾天的事情。

老池的朋友直接從公司30層的寫字樓上跳了下來,公司幾乎是被以白菜價賤賣,又殘忍地被分解。老池辛苦半輩子攢下的基業和資金幾乎都打了水漂。

除了公司的投資,他還與那朋友還有百萬的私人債務,但那筆債務最後落到了朋友的妻子和她那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孩子身上,老池也知道這錢十年內是不可能收回來了。

老池受了些打擊,心裡覺得愧對我,又急著給我掙到留學的學費,於是想通過些快錢的項目掙一把,殊不知把事情弄得更糟,反而被套的更多。我媽做了一輩子家庭婦女,對老池廠裡的事情一竅不通,但從最近他接電話的神態,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老池說他有辦法,她隻能半信半疑,然後電話我讓我抽個時間回家,勸勸我爸。

可等我從香港請假回家時,老池已經因為積勞成疾突然暈厥,住進了ICU。

我仍記得在手術室門口等待老池手術結果的那天,母親2天前也因為累到住院,所以冷冷清清的走廊裡隻有我一個人坐著等待。

我還處於巨變的震驚中,以至於在那四小時的等待一直讓人有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好像一切都隻是一場蹩腳的戲劇,落幕後睡一覺,所有事情都會恢複正常。

也是在老池手術結束的前幾分鐘,我忽然收到了普林斯頓的offer郵件,我被錄取了。

我大概是笑了的,隻是笑容並沒能持續多久。醫院裡的手術結束的提示音讓我原本混沌的腦子逐漸清明,我從震驚裡回過神來,急忙衝去詢問醫生手術的情況。

後麵的記憶像是被手持攝像機拍攝的糟糕紀錄片,伴隨著經曆驚天巨響後真空般的寂靜和尖銳耳鳴,醫生輕輕搖動的頭,溫言安慰的護士姐姐,口罩下說著“節哀”的嘴唇,以及落到手臂上的屬於自己的滾燙的眼淚。

父親去世了。

而我生活的巨艦由此徹底轉向,我和普林斯頓的緣分結束於開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