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最喜歡的香煙口味，他竟然隨身有一包。真巧。我接過香煙，忽然留意到他的手腕處有一處極淡的傷痕，被遮掩在他手腕上的百達翡麗下。

“我叫周玄。”他忽然說道，語氣熟稔，身體卻保持著有分寸感的距離。

他明知道我已經知道他是誰，再說一遍名字大概是想問我叫什麼。

“你好，我叫池真。”這個回答正式的有些搞笑，可我的大腦似乎還沒從社畜本能反饋機製裡跳出來，還本能地向他的方向前傾了下身子，雖然立馬止住，但還是差點給他鞠了一躬。希望他沒看到。我連忙抽出一根百樂，給自己點上，轉向陽台的另一邊，試圖用忙碌的手指和彌漫的煙圈掩飾住尷尬。

“謝謝你的餃子。”我補充道。

“不客氣。”他的聲音隨著風傳來，請清朗朗的。一點點晚風吹動他指尖的煙霧，把陽台上射燈的光勾出棱棱地形狀，讓他的臉在光線和陰影裡隱匿又出現，時而柔和時而疏遠，“謝謝你不介意。”

“介意什麼？” 我有些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把你當成了服務員。”

“這沒什麼，我們的衣服很像。”

“很多人會覺得冒犯。”

“我不覺得。”

煙霧纏繞在他的身側，他看了我一眼，又低頭輕輕笑了笑：“聽陳星說你現在做新媒體了？”

我側頭看向他，他的口吻裡有奇異的熟悉感。

“我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目前在輪崗，做一些文案和策略的工作。你呢？”我望著他問道。

“貝頓科技。”周玄抬眼看我。

我聽說過貝頓科技，據說是家有海外資本背景的軟件開發公司，最近兩個月才開始組團隊。我偶爾刷到過他們的招聘信息，工資福利都十分可觀。

今天所有人都叫他周總，可他並沒有詳細地介紹自己的身份，他看上去年齡並不算特彆大，那麼他十有八九應該是貝頓科技總監級彆的崗位。他看上去並不像個程序員，可能是貝頓市場部的總監？要是能給我介紹一些新媒體的私單練練手就好了。

“我聽說過，”我客套道，“在貝頓上班感覺怎麼樣啊？外資公司，待遇應該挺不錯的吧？”

周玄眼睛裡帶著一絲微弱的笑意：“待遇還不錯，但在江州算是遠超行業水平。”

聽到遠超同行業水平，我忍不住微睜了眼睛。

“你在哪個部門呀？貝頓的大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呀，性格好嗎？”我接著話題問道。

“是個普通人，不過倒是都說他性格挺好的，怎麼你想跳槽過來嗎？”

倒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邀約，我連忙擺擺手答道：“我現在的工作經驗和貝頓可能不太對口？貝頓是做軟件開發的嘛，米多也會做軟件開發後的上線推廣和投放，說起來應該有不少客戶是重合的。”

他看著我笑了笑，忽然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樣問道：“你接私單嗎？”

他話音還沒落，我已經拿出手機，將二維碼遞到了他的麵前。

他終於沒忍住朗聲笑了出來。

我想我對周玄的感興趣大概從那天就開始了。

他身上有一種極其怪異的矛盾特質，讓我對他的判定一直左右搖擺，看不清晰，他優渥但似乎又接地氣，鋒利卻又和溫柔相輔相成，像是隱藏在霧氣裡待破空的劍刃，又好像自帶一種從容與悠閒，讓我在他麵前像個沒有秘密的攤開的書。

當然，在我對他所有的標簽和預判定之前，周玄在我眼裡還有另一個金光閃閃的身份。

付我錢的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