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淩的聲音並不大,聲線很細膩溫柔,穿透力卻很強,在呼啦啦的風裡也能準確地送到彆人的耳朵裡。
“怎麼可能,我都說過了,我不記得這個人。”趙清不知道卜淩為什麼這麼說,蜷縮在角落裡辯解道。
卜淩看了在座椅上哀嚎的王亮一眼,朝她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雖然我沒上過大學,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不管一個寢室的關係有多疏離,總不至於連自己有過幾個室友,分彆是誰都記不清。”
他走到馮清他們所在的地方,慵懶地倚在椅背上,聲音緩緩:“哪怕不記得名字,也總會記得有這麼一個人。”
卜淩沒再往下說,靜靜地看著趙清。
“你沒上過大學嗎?”縮在趙清身邊的楚興顫悠悠地說。
“你還真是會抓重點啊?!”卜淩咬著牙,剜了他一眼。
趙清掀開眼皮看著眼前的男人,修長的雙腿靈巧地交叉在一起,右臂打在座椅背上,左手輕窩著左耳,兩根手指捏著耳尖,垂眸看著她。
表情仿佛已經洞察一切的遊刃有餘。
趙清目光落在卜淩口袋裡露出一角的拍立得,想起前幾天自己做的夢:他既然像是夢裡所說是來送東西,那麼,立場是在哪邊?
事情已經進行到現在,隻差一點...
趙清將目光移到還在痛呼的王亮身上,驚懼的目光開始變得怨毒。
不,她不能承認,她一定要將事情推進到終點。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等趙清再看向卜淩的時候,已經恢複到一貫的冷靜。
卜淩將她所有的動作和表情全部看在眼裡,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趙清在站台上的話漏洞百出,她說自己是從大二開始搬出去住,那麼第一年她住在宿舍裡,不可能對自己的室友一無所知。
就算是因為時間過去三五年,記憶沒有那麼深刻,也不可能完全記不起來,更何況,她能記得馮蒂,甚至都能記得關係一般的王亮和楚興,怎麼可能將另一位室友忘得一乾二淨,像是沒有這個人出現過一樣。
卜淩想到趙清剛才看著王亮的眼神,覺得非常耐人尋味。
看來,事情的突破口還是在王亮身上。
卜淩想著,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往身側看過去,江有楓站在他旁邊,默不作聲的向馮蒂瞟了一眼。
“馮蒂,你對沈曼是什麼印象?”他心領神會,決定從馮蒂身上找點線索。
剛才的一係列事件給馮蒂帶來的恐懼令她還沒有回神,突然之間被點名,狀態還沉浸在慌張之中。
直到旁邊的楚興拍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聲音小的像蚊子,稍不留神就會被撞碎在從空蕩蕩的窗框裡吹來的風中:“她不愛說話,因為家境不好,所以在食堂有一份兼職,每天早出晚歸,還...”
她斟酌了下:“還愛說人壞話,私生活混亂。”
卜淩想起她在站台上說的話,追問到:“你和她針對編排你們的事情,對質過嗎?”
“沒有,這種事情,無憑無據,怎麼和她對質,隻是跟她保持距離就好。”
無憑無據嗎?
卜淩來回咀嚼著這四個字。
隻是因為道聽途說,她們就給沈曼定了罪,明明沒有證據,卻也不去求證,然後用自己的方式“懲罰”她們心裡的那個罪人嗎?
“王亮說沈曼曾經狂熱的追求過她。”江有楓在旁邊提醒到。
追求嗎?
卜淩還記得剛才王亮提起沈曼優越的身材時,眼中不加掩飾的覬覦。
如果真像他所說的那樣,王亮會令他們的關係僅僅止步於“求而不得”嗎?
有什麼事情仍舊潛伏在這幾個人的謊言之下。
卜淩搞不懂這些活生生的人,明明生命就很可貴,還要為了一些肮臟的欲望將自己的生活搞得這麼複雜。
車廂猛地徹底黑下去,刺骨的陰寒蔓延,回蕩的隻有馮蒂的抽咽和王亮痛苦的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