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風風火火地搬著行禮上了馬車,顧清語嘟嘴抱怨道:“這林知府真不近人情,好歹給人吃口飯嘛,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雖然......但是......她已經吃得肚皮圓溜了,但家裡人還餓著肚皮呢!
蘇漪咬了一口剛剛打包的醬鴨,囫圇道:“你父親如今在他手底下乾活,咱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這話自家說說就算了,可彆讓旁人聽了去。”
顧清語知道他們如今根基未穩,不能輕易惹禍上身,但心裡就是不得勁。
此去岷縣,也不知那裡條件怎麼樣?她還想著在昆州買些生活日用品一並帶去。
如今到手的機會飛了,她心口堵著的氣無處撒,隻能口嗨幾句。
夕陽西下,三兩馬車伴著落日的餘暉在路上奔跑。
出了昆州,走的官道,路段平緩了許多,馬車也沒有之前走山路那麼顛了,速度也快了一些。
昆州到岷縣大概八十多裡地,顧清語算了下,按照馬兒一個小時跑二十裡左右,那他們到岷縣怎麼著也得兩個時辰。
期盼著今晚就能到達最終目的地的顧家人,怎麼都沒想到才走出二十多裡地,路便走不通了。
從昆州到岷縣的官道兩旁大多是村落,而這一片因為天乾,早已成了重災區。
看著路邊空空如也的黃土地,裂著長長的口子,彆說糧食了,就連雜草都不見一根。
路兩旁坐著許多乞討的難民,他們手裡拿著破瓷碗,看見馬車經過,便圍了上來,撲通撲通跪下,伸著破碗討要吃食。
因有前車之鑒,顧清語隻偷偷掀開車簾看了一眼。
有小孩餓得直哭,揮舞著小手咿呀咿呀衝馬車叫喚,大人則喊著:“求貴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顧寒遠也是被這一幕深深震撼,上一次還是在早朝上聽說此情景,可聽到和親眼看到是兩回事。
這幅場景帶給他的視覺感觀,讓他的責任感更強。
隻可惜如今的他心有餘而力不足,剛剛隻從知府大人那死皮賴臉的要了二百兩賑災銀,如今還沒買到糧,他也無法承諾這些人。
最前麵的林伯揮舞著馬鞭驅趕難民,說著無能為力之類的話。
可人群不為所動,看這些人的穿著、體態,一點也不像沒吃食的人,何況他們還有三匹馬。
這片兒如今家裡彆說馬兒、牛兒,就連家禽都養不起了。
顧寒遠叫停林伯手裡的動作,站在車轅上,清清嗓子高聲道:“諸位鄉親靜一靜,聽我說。”
村民漸漸將目光聚在他身上,人群慢慢靜了。
“我是朝廷派來岷縣的新縣令,我姓顧,是各位的父母官,你們之中可有人能詳細跟我說說這兒的災情嗎?”
人群一片騷動,互相議論紛紛,顧清語眼見著難民的眸光變亮了。
顧寒遠靜靜觀看了一會,又道:“既沒人說,那便等本官回了縣衙,了解了災情後,定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我說,我說。”人群裡站起來一個乾巴巴的漢子,大聲道。
顧寒遠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前麵來說。
那漢子看看四周,見大家都盯著他,踩著破草鞋走上前來。
“稟大人,小民是下楊溝的村民,咱們這兒自今年清明下過兩場雨後,便滴水未再沾地。
春日裡種下去的粳米,因為澆不上水,還沒出穗就枯黃了。村中的三個水井不到一個月就乾涸了,就連灌溉莊稼的河道也隻剩下了一道道乾涸的河床。
眼見家中存糧沒了,族長帶著我們多次求雨,可惜最終熬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這雨也沒落下一滴。
如今我們彆無他法,隻能四處乞討,盼著能熬過這個冬天。”
說話間,那村民的眼眶已泛紅,聲音也帶著幾分哽咽。他身後的村民們紛紛附和,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無助。
顧清語在馬車裡靜靜聽著,這年代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從四月過後就沒下雨,可旱情傳到京城時已經是七月了。
也不知上一任縣令是怎麼當的?是他將消息壓了下去,還是說他根本沒重視起來?
想到如今他因為旱情監管不力,被削去官職,發配回原籍,想再找他查問,短時內也無從查起。
顧清語發愣之際,隻聽外麵顧寒遠詢問了那人的名字,並讓他回村宣傳宣傳,三日後可帶著家裡人的戶籍到縣衙領糧食。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顧清語看到外麵的村民紛紛跪地磕頭,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和感激之情,口中高呼著:“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顧寒遠壓了壓手,表示了自己如今還未籌到糧食,無法幫助他們,但一定不會不管他們。
人群漸漸散開把路讓出來,馬車得以繼續通過。
走出去很遠,蘇漪才開口問道:“老爺,今日林知府那怎麼說?”
她隱隱覺得林知府是個不好想與的人,否則也不會連夜將他們逐出昆州。